人类基地,办公室。
白无了一脸淡漠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五十多岁的基地长笑个不停。
“你说你爸在地下实验室已经准备开始改造试验了?”基地长笑了笑,“小赖,你当这拍电影呢?你爸爸这么厉害,还能建一个地下实验室?”
白无了皱眉:“就在这附近,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好了好了,要玩的话你们小朋友之间玩玩就好了,叔叔伯伯们还忙着呢,你快出去吧。”基地长摆了摆手。
白无了只感觉心累,眉头皱得更深:“你看我像在逗你?”
嘭——
乔夏匆匆忙忙跑来。
“抱歉,我没想到小赖会跑来这里。”乔夏微微低头致歉。
白无了一愣,看见乔夏这张脸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有不断的记忆涌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乔夏拉出房间。
“小赖,答应妈妈以后不要上来了好不好?这不是你们小孩能玩的地方……”乔夏正说着,就感觉白无了的手猛地抽了出来。
一转头,白无了正以一张冷漠的面容看她。
乔夏的心咯噔一下:“小赖,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在骗你,还是想要实验继续?”白无了差点就忘记了,忘记白君泷对他无数谎言中夹杂的一个真相——前六个人的实验母亲乔夏一清二楚,甚至还在一旁辅助。
乔夏怔了怔,扯开嘴角:“小赖,你在说什么啊,妈妈怎么……”
“听不懂是嘛?”白无了走上前,一字一句道,“从这栋基地的后门出去左转,会有一个被破烂罐子挡着的狗洞,从狗洞钻出去再拐一个弯会看见一面水泥板,水泥板下面就是地道的入口,到达地下实验室的方向是遇见岔路先左拐,再左拐,再右拐,铁门相对的方向……”
乔夏脸色越听越难看,白得好像一张纸。
白无了:“如果不是后来那个人想要我来做实验,你准备跟着他做多久?将这些孩子全都进行实验?你们专门挑选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做实验不就是怕被他的父母发现,那些可是和你们朝夕相处的孩子,你们是怎么想的?”
白无了冷着脸,绕开乔夏径直走下楼。
将其余二十九个孩子全都叫回房间之后,他就将大门一关用身体的抵住,一个都不让出去。
直到乔夏亲自揭发了白君泷,人体实验终于还没有开始就被杀死在了摇篮当中,大家才明白白无了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未来的走向终于改写,但却不是太好。
怕白君泷和乔夏又起异心,他们二人都由专人负责看管,行动受到了限制,与软禁没有什么分别,没有了改造人白无了的帮助,基地也只能靠着仅有的枪支弹药逼退丧尸。
弹药很快用尽又遇丧尸围城,基地根本没有办法招架,经过一番顽抗之后,这座城市的人类终于无一生还。
*
白无了回到了神冢,又像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恭喜恭喜,这一次的结局终于改写了。”空灵的声音再次飘来。
白无了垂眸:“不过就是又死了一次而已,有什么可恭喜的。”
他摸了摸脖子,一下被丧尸咬断脖子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声音:“不满意啊?那就再试试看?”
白无了:?!!!
白无了再次进入到了记忆,回到了他们一家人避难到这个基地的时候。
耳畔再次出现声音:“时间又提前了,再试试改写一下未来的结局吧,阻止你父母开展这个研究也有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白无了是最讨厌的。
在这个神冢中,他好像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整个人就像是玩具一般被这个声音随意摆弄。
只见十二岁的他一把甩开乔夏的手,径直朝着厨房奔去,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眼也不眨地朝着脖颈刺下——
一阵痛感传来,白无了又回到了神冢。
这次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只要他在记忆里经历一次死亡就能迅速回到这里。
可这里的那个“声音”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空灵的嗓音突然变得浑厚:“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自杀的方式摆脱我的掌控,那就试试看吧,看看你能忍痛忍得了多久。”
刷的一下,白无了掉入记忆,他又重复拿起菜刀回归……一次次的迷途,他就一次次的痛醒。
十几次的折磨下,他终于恍惚得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记忆还是在神冢现实。
几根修长的手指插入脖颈,温热的血液流淌在手上的那一刹那,他回过神来。
神冢里浑厚的声音咯咯的笑个不停,像是看了一场极其精彩的表演:“好玩儿好玩儿,我还要看!你再来!”
啧,不能这么耽误时间了……
白无了抬头看向已经有足球大小的门,猛地抛出几道银丝。
声音:“别想走捷径!”
话音刚落,几道银丝瞬间被一股力道弹回。
这浑厚的声音刚想要将白无了拉入记忆,却发现他化作了一缕黑雾飘散。
“幻象?有意思……”它目光四处搜寻,猛地将刚刚现身出来的白无了拉入,结果又是一个幻象。
白无了靠着幻象扭转了局势,又靠着地青幼崽生出的迷毂枝条不再迷途,离得出口的那扇门越来越近。
这时候,浑厚的声音变成了俏皮的孩子,撒泼打赖还装哭:“又是幻象又是幻象,我讨厌幻象,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喜欢留在这里呢?这里的很多很多事情都是在你的掌握中的,就算是不小心选择错了你也是可以重来的!”
在白无了踏上出口门槛的那一刻他终于现出了真身。
“一个就连死亡都可以不断重来的地方,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只会让人逃不出也放不下,总觉得一切都会有个最优解……到头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将自己折磨疯了而已。”白无了回道。
“你不信会有最优解吗?”孩子的声音萦绕其中。
白无了摇头。
“那你大可以问一问你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白无了转头,看见白小赖正一脸震惊的现身。
门槛又短又挤,白小赖差点就掉进下方的记忆画卷,幸好白无了一把拽住了他。
白小赖顺势抱住了白无了的大腿:“哥,这是哪儿啊?吓我一跳……”
“你还喊我哥?”白无了歪头。
白小赖慢慢抬起头,一看白无了皱眉的表情就是瞒不住了,讪讪地松开手:“你都记起来了啊……是,我就是你,平行世界的你。”
“平行世界?”
“对,就是平行世界,你看,就像我的左右手,我们的世界一样却又不一样,我们的爸爸妈妈一样但是我们所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没有爆发过丧尸,是普通且安定的,我有一个很忙的爸爸,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白小赖微笑着比划道。
俏皮的声音再次响起,询问白无了:“你不是说不相信有最优解嘛?那这又是什么?”
白无了:“……”
白无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小赖,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原来没有丧尸的话,世界会向那么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吗?
“怎么样,要不要再去记忆里体会一下?或者再感受一下丧尸爆发之前的生活?”声音又像推销狗皮膏药一样喋喋不休。
这时候白小赖终于听出了些端倪,赶忙摆了摆手:“什么最优解?我的世界吗?不不不,它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好,虽然那个世界没有像末日那种生死的迫切,但是生活中的小事也是不断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在吵架,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终于还是分开了……我就是在他们离婚当天偷跑出去出的车祸,才会来到这里。”
“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你我初次见面的那个学校,我的大名变成了白小赖,记忆里还有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更加神奇的是我的眼睛变成了绿色,这种颜色的眼睛我只在梦里见过……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吧,在我出车祸之前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梦里我来到了一个有丧尸的世界,看见了你,看见你被绑在手术台上痛苦的样子,我想要去救你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醒了,出了一身的汗,这个梦真实得就像在我身上真正发生过一样,所以我根本忘不了。”
“直到我在学校见到你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不是梦,是平行时空的你的的确确经受过的,系统将我安排成了你的弟弟,我就可以在这里顺理成章的陪着你,陪着那个不幸的自己。”说着,白小赖拉住白无了的手,“不要回去你的世界了好不好?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你还有桥夜哥,这里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哥?”
白无了冷冷地抽回了手,目光闪烁个不停。
白小赖小心翼翼:“哥?”
白无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上空:“如果我可以成神,可不可以许愿让他复活回去?”
“我不想回去!”白小赖忙喊道。
白无了没有理他,又问:“可不可以?”
“这个嘛……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要等你真正成神再说吧。”神冢之中的声音回道。
白小赖鼻子一酸:“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去,我陪着你不好吗?还是知道真相以后,你讨厌我了?”
白无了抬手拭去他的泪,一脸认真:“我不会讨厌你,相反,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我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白小赖:“那你还要赶我走?!”
“你进入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你的世界是我完全不敢奢想的世界,在生死面前,我觉得你说的那些问题都不能算是问题……就当是为了我,回去把那个世界看完,好吗?”
白无了看着他,红了眼眶。
苍白的面容与之相衬,令人动容。
“哥……”白小赖怔怔的看着白无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白无了露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表情,该是他破碎了多少伪装才能表露出的脆弱?
白小赖一把抱住白无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哭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看见这一幕,神冢声音知道再费口舌也没有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明明你要许愿代替他去那个世界生活也是可以的……”
白无了扭动门把手,刹那金光泄出。
逆光之中,他牵起白小赖的手,回道:“那是他的世界,不是我的……”
璀璨金光披身,一大一小的身影紧握对方的手,坚定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