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没说话,进了尉迟家也没说话,尉迟他爹一听院里有动静就赶紧从里屋出来了,眼里满是关切,这是个老夫子,念过私塾考过秀才,没能中榜最后回了古村老家。他不会像云群妈那样鲁莽,帮我掀开门帘子侧身把我让进去。
把尉迟云群放到**我就出去了,那些亲戚也就散了,云群爹要留我喝口水再走。我说:“过几天我还回来,那时候跟云群一块喝。”
细一想来,去马老头家闹根本不是云群爹的意思,全是那老太太一个人的主意。我叹了口气就出门了,往南城的方向走。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也算不上香,闻起来很舒服,让人头脑清楚的味道。
要不是我满心烦闷,肯定留下来多闻一会,太舒服了。埋着头往前走,想着很多事情,一个傻子撞了我一下,嘴里还念叨着:“七,半。。七半。。”
村里有傻子很正常,我喊了他一句:“滚蛋,烦着呢!!!什么七棱子八半的!!!”
午时没到我就回了南城,推开门看马老头在吃饭,桌子上摆着两副碗筷,明显是知道我会回来。坐在那里的吃饭,在他这总能吃点见油水的东西,这顿就有猪脸肉,还有大白馒头。一直到吃完饭都没跟马老头说一句话,心里都压着块石头。
“出去转转。”披上褂子往门口走。
“上哪去你。”马老头吃完饭必须喝口茶水,所以他吃饭的时候饭碗旁边永远都摆着茶壶,抿了口茶跟我说。
“溜达溜达啊。”
“别去了。后院等我去。”
扫兴,不过如果真的出去溜达也不知道干嘛,心里有块大石头压着干什么都不痛快。走到后院看着满院子的花圈,有点头晕。大夏天的晌午最不愿意在院子里呆着,太晒的慌。马老头从他的卧房里出来。
他这行头我着实吓了一跳。
一身黄色的道袍,胸口和后背都是太极八卦图,右手桃木剑,左手拖着罗庚,肩上斜挎乾坤袋,一颦一簇间,一步一动时,都透着仙风道骨的气质。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把桃木剑递给我:“查这件事,没点防身本事可行不妥。”
我看了看手里的桃木剑,这能有什么用:“至少给把铁的吧,这玩意骺脆生啊,一碰就断的东西。”
马老头一皱眉头不怒自威,也不知道为啥就这一个眼神我就不敢多说话了,只是点点头,听他说。
“九宫千道化太清,六丁六甲取九星。授道八卦论八节,天地阴阳一剑中。”说完了诗就喊我一声:“跟我做啊。”
垫步拧腰,翻身转马,这老头子身手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就一直跟他学这套剑。
一直到天快黑。
小时候跟云群他爹学过读书认字,长大以后就觉得这可能是这辈子惟一一次学本事的机会了,今下午又跟马老头练了半天剑法,也算是学了本事。可是,为啥学到的本事都不能当饭门,就没有那学手艺当饭吃的命,学不到。
马老头教我剑法,这是要出山的意思啊。
我在厨房里忙活饭,天也快黑了,马老头这岁数的人还是有点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天黑就要睡觉,不过有事的话,就要另算了。风箱上还搭着中午掉的菜叶,锅里也有洗不干净的油渍,想来马老头的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要跳楼啊,快来人啊!!!”街上小孩边跑边喊,院墙里面都听的很清楚。
手上还是吓了一哆嗦,有人要跳楼,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盖上锅盖拉了两下风箱就跟马老头说:“看热闹去啊。”
鼻子里面冒出两股烟,这老头烟袋锅子不离手,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自己去。自己去就自己去:“灶上做着锅呢啊。”
也没顾上看他反应就跟在那几个小孩后面,离得并不远,走了没几步也就到了。
眼前这洋楼很高,不知道那个土财主盖了这么高的洋楼,通体都是白的,除了窗户是花玻璃根本没有别的颜色,有几个看热闹的从洋楼后面出来,摇着头就回家吃饭了,这饭点街上人本身就不多,也就我闲心大,跑着来凑热闹。
阳台上的女人一身红旗袍,月光下映出妖娆的曲线,脸上描眉打鬓,冲着远处的一个方向痴痴的笑着,通关的鼻梁,嘴角上翘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词都说不出来这良景美人,怎奈她是要自杀呢。
我本想试探性的跟她说说话,劝她别想不开。可是她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我,脸上的痴笑马上就没有了,换了一副凶狠的表情,毫不犹豫的从楼上跳了下来,而且故意让自己头着地。
那时候的洋楼虽然只有二层,但是这土财主还是按照高搭天棚三丈六的思想,把房子建的很高。别看是从二层跳下来的,就这个高度别说掉下个人来,就是掉下头牛也能摔死。
我本能的转过头去,旁边几个喊话的小孩“啊”的一声,小孩的尖叫像把刀子一样剌进耳朵里,这场面应该很血腥吧,头着地啊。可是一个小孩并没有跑,也没尖叫,只是指着女尸的方向说了句:“没,没有血。”
他淡淡的说出这句话,语气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镇定。我转过头去,发现他没有瞎说,女人的头摔在地上已经没了人样,五官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头骨也摔出一个大窟窿,脑浆子就摊在地上,可奇怪的是,一点血都没有,唯一的**就是暗黄色的脓水。
我咽了口吐沫觉得很恶心,慢慢的走过去,壮着胆子想把她身子翻过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血,借着月光,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指居然还在动,脊梁骨后面顿时出了冷汗,这怎么可能,人都摔成这样了。
我看她手指在地上画了两个字,因为没有血所以没能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