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他暗暗惊呼,没想到遭遇这样的变故,竟然将溪儿的化血之日提前了。
没有犹豫,他割破手腕,将血液喂进她的口中。
这个动作他很熟悉了,甚至他做了上百年。
如果他的皮肤不会自然痊愈的话,他的两只手腕处可能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种割开的疤痕。
他也并不觉得痛。
从她还是白洛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用他的血养着她的身体,直到她死去。
为了等到她的投胎转世,他又是这样地喂了给她寻好的躯壳上百年,甚至将近千年的鲜血。
为着这辈子只她不娶,她就这样被他的血养着,他却义无反顾。
可是这次,汩汩的鲜血却再难使她的脸颊红润,她只是重重地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有些惊慌。
这样的情形他也曾经经历过一次,心里不禁阵阵的痛,一口血竟然从喉头返了上来,腥甜黏腻。
他刻意地强忍下去,眼泪却不经意地划过脸颊。
因为曾经的那日,白洛也曾再也不能吸纳他的血液,迅速地,她的脸开始冰冷如海上的月。
她微弱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在对他说救她的孩子。
接着,她也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只他抱着她刚刚出生的死婴,孤零零地站在这空洞的夜里。
所以,他看到她同样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似乎在做着自己许久之前做过的事情。
他哭了,声嘶力竭,‘难道我复活你,就为了让你重新遭受一遍前世的罪吗!’
这日,却很耀眼。
他抱着浑身酱紫的婴孩,那婴孩似乎并没有任何呼吸。
‘走吧,我们去圣墟。’”
圣墟。
这是花漾第一次踏足这里。
这里,是三界的起源。
曾经还是儿时,魔宗的老人给她讲过,圣墟的那头,是一片没有边际的虚无。
她那时睁着一双大大的亮闪闪的眼睛,‘你去过吗?’
老人笑了,‘那里没有人去过,不论是神或者是魔。’
‘那你怎么知道那里是一片虚无?’
此刻,他正站在这片虚无的交界之上。
风很大,肆意刮起风沙,他用宽大的衣袖遮着孩子的脸,不让他的身体被风沙所侵袭,孩子紧闭着眼睛,表情却也不那么安详。
‘洛青!’
他恨恨地叫着,努力地睁开那对墨紫色的双眼。
‘洛青!
你给我滚出来!’
他继续大喊。
一个人影从风沙中逐渐显现出来,他的双脚被锁链锁住,行动不便。
可是只一眼,花漾仍旧马上认出了这个人,洛青。
的确很奇怪,仿佛不论过了多少年,不论人间历经过几世轮回,洛青不论变成了什么样,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身上的独有的气息。
他轻拂衣袖,在他和洛青的周围设置了一个大大的结节。
结界之内,并无风沙。
他也更加看清了洛青的境地。
洛青的双脚被锁,可是用于禁锢的锁链,却并非仙品。
他走过去,看着他脚上的铁链,‘如果你要挣脱,应该很容易,’
洛青点点头,‘这是天帝给我的最后的信任。
你,是来杀我的么?’他的语调平和,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也对,当年因为同样的原因,他曾经拒绝过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在当年,她还是一个纯真的小女孩。
可是,他却因为同样的一句话,接纳了溪儿,并且,溪儿还是面前的这个男人的新婚妻子。
‘你若来杀我,我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他此刻已然下定了决心。
‘是我亏欠于你,我只求你可以好好照顾溪儿,照顾好孩子。’
花漾略略低头,痛苦却又克制地皱起了眉头,‘你一直都是这样,搞得自己不知道有多伟大一样!
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才来杀你?’他扯掉掩盖着婴儿的衣袖,将那孩子的脸露给他看。
洛青立马崩溃了!
‘这!
这!’
他想冲将出来,可是锁链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不错,这就是你与溪儿的孩子。
可爱么?’
‘溪儿呢!
溪儿呢?他开始四处寻找。
‘溪儿?’他冷冷地笑了。
‘溪儿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你为了你的那虚伪的衷心,为了你那所谓的大义。
你却在这里逃避现实!
现在你竟然问我溪儿在哪?呵呵,真是讽刺!’
一声怒吼,洛青将脚下枷锁挣脱,他近似疯狂地咆哮着,‘你杀了溪儿!
是你!
你杀了溪儿!’
说来竟然从掌心寄出一把银枪。
想当初,洛青虽是个文官,但是也靠着这杆枪在天宫武力值排行中占据着前十的位置,只是他更倾心于舞文弄墨,所以银枪并不经常亮相。
今日,他祭出此物,出手即是杀招。
花漾本来一手抱着婴儿已有难以招架之力,谁料这洛青不仅在当年对自己狠下杀手,没想到时至今日仍旧不信自己,并且出手狠辣,花漾冷冷笑着,只可惜今日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红。
既然如此,那今日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他催动魔力,这结界突然向着传说中的空虚之地慢慢飘去,这边,他猛然脱去宽大的外套,将婴儿包裹好,让他就那样漂浮在结界之内,接着,从体内放出那条巨大的黑龙。
黑龙腾空,伸了伸爪子,接着一声怒吼,竟从口中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一个变为两个,两个变为四个,越变越多,直至将洛青团团围在中心。
洛青的银枪开始发热,烫手,他不得已丢掉银枪,却无法突破火球阵。
花漾见他已被制伏,招招手,黑龙盘绕,他斜靠在黑龙的身上。
‘一点都没改。’
他厌烦地,却又慵懒地说道。
‘只相信自己所想,当初杀我的时候这样,现在又这样。
他将空中悬浮的婴儿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看,这就是你的父亲,不,也是你的,外公!’
‘什么?’火球内的洛青已无任何招架之力,但是听到这句还是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双眼瞪得老大。
‘哎呀!
你不知道吗?’
花漾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似乎只是个笑话,不禁报复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