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垸

第十九章 母親綽號悶鼓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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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母親與父親沒有婚床。婚房也是與一大家子一起,用以柴簾子遮擋。父親家的柴禾編織的床,肯定擱不住父親母親兩個年輕人新婚之夜裏折騰。於是乎,母親與父親的新婚第一夜,就把大半桶當床。大半桶上麵,一張被子一墊,一套鋪蓋一就,就是婚床房。睡在上麵,安靜而踏實。

是夜之後,大半桶就一直伴隨母親,直到分田到戶。

半桶在那時期是珍貴實用的農具,集脫粒機拖拉機倉庫一身。母親晚上當它床睡,白天拉它到田間當農具。用它的邊緣扳穀子,用它的內空裝穀子,運回家來,倒了穀子,晚上一樣當床睡。漲水時,母親當它船用,架著大半桶在故江中尋食。風風雨雨幾十年,有半桶在有母親在,有母親在就有半桶在。

父親結婚後,不想唱戲了,就去參軍。現今大姑家裏存有一張老照片,是父親母親與肖伯母肖伯父的合影。那張老照片就是父親參軍告別故河口前的留影。

父親穿著白襯衣,梳著小分頭,仍舊玉樹臨風,英姿颯颯的好兒郎,略顯憂鬱。母親的臉容豐滿,穿套花色衣服,紮著長長的兩把辮子,蹲在父親的腿邊,是個青春可人兒。肖伯父站在父親身旁,長著銳利的暴牙齒,指縫叼著根香煙。肖氏典型鷹鉤鼻似乎更鉤了。從此可看出肖伯父家的經濟條件尚好。肖伯母則紮著短發,星月般大臉,燦爛的笑容,蹲在肖伯父的腳邊,無限友好地拉著蹲在她身旁的母親的手。那是因為肖伯母擁有父親母親這樣的好鄰居,他們一輩子的好鄰居,從沒紅過臉。

參軍告別合影留了,可最終父親卻因體弱,送軍的最後一刻被刷下來,沒走成。那就原回戲班唱戲去唄。

父親真正的農民生活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父親長子,加以那麽早就去學唱戲,祖母又重男輕女。所以父親未婚之前,除了幫大姑一起砍柴拉柴到故河口街賣之外,還不曾下地幹過活。用大姑的話說,丫頭做死祖母不心疼,倒是兒子做丁點事就心疼得要命。就是討米,也是大姑與祖母去討,不會叫父親去。但父親天生吃苦耐勞,悟性高,很快就學會了耕地插秧,田間的大小農活不僅揀得起,還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