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中了?”老倪哭笑不得地说,“我有十足的把握好不好,只不过看那老头为老不尊,懒得多管闲事而已!”
“净吹牛,难道你和长毛、瘸子一伙是老相识?”我挖苦道。
“呵呵,你呀嘴巴真损!”老倪笑笑,点上一支香烟又喷出一股烟雾,略停片刻道,“我刚开始并没把长毛和瘸子联系到一块去。
刚才火车停止时,我无意间瞥了一眼,就被他游离而不失坚毅的眼光、宽松的外套和轻便的休闲跑鞋吸引,偏巧这时有个带着大包的旅客从他身边经过,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拦了一下,这时我才注意到他食指和中指是齐平的,心想这是遇到高人了,等到他收手的瞬间,再看稍稍露出袖口的钱包一角,禁不住拍手叫绝:这是扒手中的莫扎特啊。
待长毛和他的短发同伴交流时,我眯着眼睛假装睡觉,却在留神两个人对话了,他们都带有浓重的北省口音,但细听之下却不是方言,而是一种江湖切口。
所以当时我就怀疑,他们将要有行动。果不其然——“
“你会说江湖黑话?”我不禁插嘴道。“教教我吧,我可以拜你为师!”我几乎激动的要站起来了,黑话不就是进入绿林的门钥匙的吗?
打小看电视就知道绿林好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便每日盼望着入其门径,只可惜无处入手,今天难得遇到引路人,岂容错过!
“有点意思!”倪哥微笑着点点头,忽地眉毛一扬道,“那咱们可要好好唠唠了?”顺手从脚下包里,掏出两小瓶二锅头。
我也配合着取出一只整鸡,那是从家里带来的。于是两兄弟推杯换盏,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第一口下去,就各干了半瓶之多,老倪在微醺之下,满意的问道:“看你体格,像是练家子喽,那么最近一年你和人结过仇吗?”
“是的,三天前刚结过。”我苦笑着回答。
他撕下一只鸡腿,大嚼着凑到我脸跟前,问道:“那你和曾经的朋友结过仇吗?”
“和朋友结怨?”好怪的问题,我放下酒瓶思索半天道,“有过,多年前的事了,再后来就断绝来往了。”
“为什么结仇,可否说的详细一点?”老倪停止大嚼,一脸严肃地盯着我道。
“五年前,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在偶然的一次网络博彩中,上了瘾,没日没夜地去投注,借遍了周边亲戚朋友的钱。”
说道动情处,我的手不禁有些哆嗦了,“有一次,路过他家,发现夫妻两个在院子里争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一对儿女哭得梨花带雨,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和外人合谋变卖家人的财产,被老婆识破了,于是两口子争执起来。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把拉过他来捶了两拳,他弓着腰痛苦地蹲了下去,他叫来的那个人见势不妙也溜走了。
过了几天我过意不去又去看他,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经过问询才知道,他的房子到底还是变卖出去了,妻子也跑路了,而更可恨的是自己的两个亲骨肉也被贩卖到了外省……”
“真是畜生不如!”老倪猛喝一口酒,兴致勃勃地催问道:“接着说,后来呢?”
“因为朋友变卖的财产是夫妻婚后共同财产,所以他被妻子起诉,而且败诉。
更不幸的是,他俩的财产争夺案以及后来的诉讼离婚案,我都主动参与并且说了公道话,朋友自然把我恨得咬牙切齿,扬言要血债血偿。”我也轻呷了瓶里最后一口酒,很长时间才咽下去,“可我却从没后悔过。”
“我懂,我懂!”
老倪大笑着用沾着油的手拍拍我的肩膀,突然接起手机,看了看然后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兄弟,先同大哥办件事怎么样?”
“什么事?”我不解地问道。
“没事,刚在路上接了一个小活儿。”老倪拿着一叠卫生纸在十指中间擦拭过来擦拭过去,道:“侦探社成立之前,先搞点活动经费。去山里赶野猪,佣金不算少,吃饭管饱!”
看来我重新做一名保安的大志向,到此寿终正寝了。
反正前途也是一片迷茫,不如跟着老倪一块长长见识。想到这里,我开始怀疑老倪一定在那瓶二锅头里下了药,不然我会变得如此疯狂呢?
“这算是开张大吉了,”我笑道,“不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吗?”。
“需要两把挠钩,一捆20号铁丝!”前座一个大胡子忽然转过头,哈哈大笑道。
一听此人说话,我不禁大吃一惊,半晌无语。
“咱不是老荣也不是盘道。”大胡子笑呵呵地递过来两支烟道,“开大客儿二十余年,门清儿,也支过一些锅!”
我听的一头雾水,更无法作答。老倪却大大方方接过一支烟烧着了,道:“好说。”
说完欢快地用右手中指在桌板上连敲数下,接着摩挲摩挲眉毛。
那人见状,沉吟片刻然后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我虽然生性驽钝,也觉察出异常,正要询问。老倪在我耳边轻轻说到:“大胡子也是个江湖人,做过大客车司机,以前也‘支过锅’,就是盗墓的意思,刚才听说咱们‘赶猪’,以为是暗语拐带妇女呢,所以过来询问。我说你误会了,另外人多眼杂,咱们不要说话了,以防引起更大的误会。”
“他也要加入咱们?”我问道。
老倪摇摇头道:“浅水养不活大龙,请神容易送神难,再说咱摸不清人家底,一会到站后赶紧撤吧。”
“嗯,这样最好。”我点点头,警觉地打量起前座的旅客来,他俩同在京都站上车的:一个油头粉面,长发飘飘,一个虬髯大背头,脖子上套一根大金链子,穿着十分阔绰,一看均是上流人物。
哥俩因为是同座的缘故,不久就互相攀谈起来,渐渐地熟络了。
粉面美男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先自己来一块,然后觉得不过意又取出一块来敬客。
大胡子不拘小节,双手接过便大嚼起来。
哥俩谈的投机,一直说的口干舌燥才语声渐息,那大胡子更甚,说话间便已呼噜声响起,不久竟然酣然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