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谭公子要给我什么…”
尽管心中惶恐不堪，徐灵雨还是故作镇定，努力岔开话题，只不过眼角眉梢的慌乱却怎么也瞒不住燕飞的眼睛。
"听闻徐小姐派人盯着我，某特来问问徐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燕飞淡淡地说，之前和‘小谭’共事的那段时间，他也有意无意地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徐小姐’的事情。
说起来有些俗套，谭东青年轻的时候四处求学，有一年因为一卷残本，冬日里赶往金陵城来。
由于老谭村距离金陵二百多里，起了个大早，一路不停的谭东青还是在路上耽误了三天时间。
当他看到金陵城的城墙时，已经饥肠辘辘，接近昏厥了。
而且小谭很倒霉，几十年没下过雪的金陵，那日稀稀拉拉飘摇着雪片，读书读出风采的小谭摔了个狗吃屎。
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骑马出城赏雪的‘小公子’。
不必说，也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徐小姐。
二人自此有了‘一面之缘’。
小谭也是第一次吃到带着女孩体温的牛肉，和烧嗓子的清酒。
自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徐王妃殁。
十五岁的徐小姐在家里没了最为亲近的依靠，处处都过得不自在。
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又是一个冬季，许王爷去了顺天。
徐小姐被几个妾室联合污蔑与一个侍卫有苟且之事。
徐小姐悲愤之下骑马出了城，满世界乱跑，最终一匹好马累死在了湖边。
摔断了腿的徐小姐这才恍然，自己一口气从南京跑到了杭州，从冬月十三，跑到了冬月廿一，面前的，是西湖。
丧母又受排挤的少女，忍着伤痛一瘸一拐来到湖边，一头钻了进去。
然而选的位置不好，枯黄的荷叶下，水深不到膝盖，想死，水浅死不了，想上，伤腿陷在淤泥里，上不去。
于是，徐小姐绝望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有人把她捞了上去。
那人是个书生，叫谭东青。
外出游历没了银钱，困在西湖边。
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
少女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书生却说这世界很美好，你应该多看看。
少女记在了心里，也看到了书生的穷困潦倒。
于是找了熟人，借了银钱，二人各自回到了家里。
一个为了还债拼命读书，一个在宫斗中越发坚韧熟稔。
燕飞知道的信息是，两人第三次见面，已经是谭东青高中状元之后。
小谭穿着大红袍，回到金陵游街。
徐小姐等在城门，等来了一百两金子。
书生说，来日，百倍报之。
"我派人盯着你…也是迫于无奈…"
徐灵雨说：“我父亲近些年为了生、出儿子，把自、己折腾垮了…我只能为了自己的未来，在你们身上下注…”
徐灵雨显然不准备撒谎。
大朙朝（虚构）虽然不禁止女孩继承家产，但一个女生坐拥万贯家财，不免被旁支远、近亲戚惦记。
因此拥有继承权的嫡女们都会提前给自己寻找一个家产相当，或言听计从的男子入赘。
前者自然不会委屈，那就只剩后者。
不过这其中也有讲究，入赘的男子绝不能一事无成，否则‘娶’进来一个吃白饭的，女方还是逃脱各方人马的生吞活剥。
“徐小姐，能说说你是怎么监视我们的吗？”
燕飞不是谭东青，自然没什么客气的，对方想要卖惨博同情，在他这里行不通。
"我..."
徐灵雨迟疑片刻，仿佛下定决心坦诚相待地说：
"我监视你们，只是在提前观察你们的可能性……因为只有三鼎甲才能帮我继承所有遗产。"
徐小姐红了眼圈，仿若在做一件极其违背心愿的事情，那副外表娇弱又心智坚韧的小模样，绝对能够打动天底下九成男人。
燕飞，冷笑：“那要是有人一开始符合徐小姐的条件，中途却发现这人早已心有所属了呢？”
他虽然在笑，但鼓动的腮帮，昭示了内心的愤怒！
"心有所属，那更好啊！"
徐灵雨似乎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只能证明我们之间没有成为眷侣的缘分……"
顿了顿，又说：“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有奢望……我这种情况，寻找郎君就应该是最纯粹的利益联盟。”
说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徐小姐赶忙背过脸去，用手帕遮掩擦拭。
燕飞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
徐灵雨惊呼一声，一旁的侍女反应更快，右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峨眉刺直接扎向燕飞肋下。
燕飞抬起一脚，踢飞侍女手中的钢针，进而将其蹬倒在地。
，右手一挥，将半空掉落的峨眉刺抓在手中，抵在了徐灵雨脖子上。
"说实话吧，今夜时间还长，但不值得浪费。"
“谭郎……”
徐灵雨惊恐地缩了缩脖子，身体似乎都在颤抖。
"放了我家主子——"
“咔啦！”
侍女不甘示弱，一个圆凳将其砸晕。
"你...你不能这么做..."
徐灵雨颤抖着说：
“侍女是无辜的……”
“上青真人在哪？”
燕飞微眯双眼，钢针刺破了徐灵雨脖颈，一线妖艳的红，在嫩白皮肤上蔓延开来。
"他在城南一座庙里..."
徐灵雨放弃抵抗。
"带我去。”
燕飞丢掉钢针，笑容和煦。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徐灵雨红着眼惨笑道，面前这个人，让她感到极度陌生。
"或许是你认错人了？”
燕飞一语双关。
……
“哈……”
丰德楼后门。
车夫靠在马车上打着哈气，尽管他也是卖苦力的，但徐王府好歹也是累世勋贵，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意思是即便身为看门的，背后的主子权势熏天了，你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所以车夫实际上很少熬夜，这才不到子时便已经哈气连天。
“哎呦~”
看到两道身影从后门出来，马夫立刻抖擞精神，将马凳摆好，半跪在一边充当人肉护栏。
尽管接来送往的贵人们没有一个扶过他的肩膀，他还是每次分毫不差地完成一系列动作。
马车沉了沉，两道身影钻进帘子里，两匹沉稳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显得有些躁动。
“小姐，回府吗？”
“去西山寺南郊。”
“是！”
车夫应了声，便牵着马车走上大道。
这时他才警觉，刚刚说话的，好像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