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在“碎界”裏習慣了，思索的時候會有點忘我,在旁邊的鈴鈴忍不住在他麵前揮揮手吸引他的注意力。
“在想什麽？我是真的很肯定我父母沒有辦法弄到更多的頭盔，不是騙你的！真的！”
“我相信，而且我真的不需要更多的頭盔，不是騙你的，真的！”
被他故意模仿的語氣給逗得笑了起來。“沒想到你說話這麽好玩！太有趣了！你平常說話都是這樣嗎？”
“不是，我平常很少說話。”想到自己是為了套對方的數據而多說了幾句話，心裏有點不好意思。
幸好他現在跟個骷髏一樣，也沒有多少血氣可以讓他臉紅，不然鈴鈴一定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尷尬。
“是這樣嗎？那肯定是我太有親和力了？所以我們可以聊得特別開心？”也不等永夜的答案，她自己又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得一副得到多麽好的大獎一樣。
永夜也笑了，其實，不完全是因為要套她的話才能如此放得開，對方的個性也是原因之一。
她的確是一個相當有親和力的女孩子，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過去在第九層裏連笑聲都沒機會聽到。
在“碎界”裏他又常常一個人悶著學習，就算後來跟法拉盛他們在一起，團隊中也沒有人跟鈴鈴的個性一樣。
她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女孩子。
“你的確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女孩子。”真誠的稱讚，就算鈴鈴是個臉皮有那麽一點點厚度的女孩子，依然一下子就臉紅了起來。
再加上永夜雖然現在是一副骷髏的樣子,沒有“碎界”裏那樣的俊美，但一雙眼睛依然是漂亮的。
尤其是過於瘦削的關係，輪廓更深，讓雙眼更顯得深邃，有種神秘的味道,教鈴鈴一整個臉紅起來熱度就降不下來。
忍不住又看了永夜的眼睛一眼，心裏小聲地嘟噥，真想知道對方在“碎界”裏會是什麽模樣，應該很好看吧？
棄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他的工作很難說不做就不做，他是這個地底城市最厲害的“送件人”。
所以有很多工作如果他不做，別人根本做不來，所以就算他說不做了，還是不斷的有人希望他可以接下委托。
如果不是距離太遠的，他會願意接下工作，但如果是需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的委托，他肯定不會答應。
現在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繼續做地麵上的工作，他的身體並不是永遠都不會損壞的，現在就已經不曉得自己可以活到什麽時候了，何必繼續減短自己的壽命？
風塵仆仆的回來地底城市，想要進入地底城市的範圍，就必須在外圍先將身上的輻射重新處理過。
人類目前還沒有什麽有效的方法可以徹底消除輻射，或是減低輻射對人體的影響，隻能藉由外物來隔絕跟降低。
所以每一次從外麵回來，身上的輻射還沒有完全消退時，他身上都必須帶著許多能隔絕跟減低輻射的物品，連他身上捆的繃帶都是這一類的物品之一。
所以他一回到第四層，在屋子外頭跟鈴鈴聊天的永夜立刻就發現他身上的繃帶又多了好幾圈。
“回來了。”
“回來了。”棄微笑，可惜繃帶幾乎遮住了他大半的雙唇，因此看不清楚，那高大的體型跟怪異的裝扮，讓鈴鈴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永夜發現了。“我朋友回來了，有空我們再聊吧！”
鈴鈴用力點頭，隻是當她看著兩人一起消失在房間門後時，她才想起剛剛本來想問一下永夜在“碎界”裏的哪一個城市的。
她在“碎界”裏雖然不是什麽高手，但是混得也不太差，是二級的戰士還有一個團隊呢！
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在“碎界”的世界裏到處走來走去，尋找同伴。
隻是⋯⋯她剛剛的確是被那個高大的男人給嚇到了，不是因為對方怪異的裝扮，而是因為他那過於高大的體格，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就算她的父親跟她說過對方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但那樣的氣勢實在太陌生。
她見過一些地麵工作者當中，也沒有多少人的氣勢跟他一樣那麽強，讓她就算是心裏明白，麵對麵時還是忍不住會有點畏懼。
永夜這樣氣質的人，怎麽會有這一類型的朋友？
永夜可不曉得鈴鈴現在心裏在想什麽，他還在為剛剛那脫口而出的幾個字而感慨。
他很久沒有說過這一句話了。
以前爸爸媽媽還在的時候，從研究中心回來的時候他也會這麽跟他們問好，然後爸爸媽媽就會露出跟棄一樣的神情來。
就算隻是一個很淺的笑容，可是心裏頭就是會有不一樣的感覺⋯⋯應該是溫暖跟感動吧⋯⋯
“從來沒有人這樣跟我說過。”棄突然說。
知道他在說什麽，永夜笑了。“我也很久沒有說了，感覺很好。”人類果然是比較適合群居的生物。
“那以後就繼續保持吧！”
“這算是一個約定？”
“不算，算是日常家居正常生活。”
永夜又笑了，今天笑的次數比過往都還要多上許多，他懷疑父母去世之後到現在，笑過的次數說不定還沒有今天多。
“那個女孩子跟你聊了些什麽？”沒想到永夜的個性竟然有辦法跟一個陌生人聊得這麽自在。
“跟碎界有關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們的生活似乎就隻剩下這個可以聊了。”
“我相信以後還可以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聊，就隻有聊碎界裏頭的事情嗎？”他可不認為永夜是會把自己在碎界裏的事情拿出來跟第一次見麵的人大聊特聊的那種。
想了一下。
“我試著問她一些有關於研究中心的問題。”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他知道很多研究中心人員的家裏頭有時候會被偷偷的安置一些監視用的器材。
以前剛在研發“碎界”的時候，他的家裏就曾經被安置過，他母親有利用晚上說故事的時間偷偷提醒他。
棄知道他在找什麽，因為不隻是研究人員有被監視的可能，像他們這樣的地麵工作者，也常常發生同樣的事情。
尤其是手中接的工作跟一些機密文件有關時，地麵工作者的死傷，有時候根本不是因為外麵的危險，而是因為人類的自相殘殺。
“放心，住進來前，我就檢查過了，沒有人可以在我居住的地方裝那些東西。”隻要他還有被利用的價值，高層就不會有機會硬逼他去接受什麽，所以敢裝他就敢拆。
“原來你也知道。”地底城市的生活，自由跟隱私都是一種渴望。
“當然，我被監視過，剛開始沒發現，結果差一點就死在外麵，後來我就會特別小心注意這些。”
點點頭，這樣一來，在這裏他可以住得更安心，更像一個真正的家⋯⋯
“我父母是碎界的研究人員，而且是當初的研發者之一，因為我們家常常被監視，很多事情我父母沒有辦法直接提醒我，常常都隻能用說故事的方式暗示，我也隻能從這些暗示裏自己猜想，大部分的暗示我都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最重要最隱密，同時也是我父母最希望我知道的真相，我到目前都還沒有辦法確定，我隻能大概明白，他們想要告訴我，千萬不可以把碎界當成是一個普通的遊戲來看待，但⋯⋯為什麽？”
“不是普通的遊戲⋯⋯”
就真實度而言，“碎界”的確不像是一個普通的遊戲，可是如果永夜的父母真的那樣慎重的反複暗示時，代表這個暗示肯定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在那裏。“你有大概猜測出什麽意義來嗎？”
永夜勉強拉出一個像是笑容的表情。“沒有，一直都是猜測，所以才想要試著從對方的了解裏頭套出一些話，證實一些想法。”
“剛剛有成功得到什麽有用的訊息？”
“有，可是我不確定跟我父母想要讓我知道的有沒有關聯。”
“是哪方麵的。”
簡單跟棄說了之前跟鈴鈴聊天所得到的一些訊息跟猜測。“我覺得我的推論應該是正確的，隻是沒有辦法確認碎界無法讓太多人進入是因為什麽原因，盡管有可能是因為計算機無法處理那麽龐大的數據，可是我卻覺得不是那麽簡單。
當年危機過後，一些知識的遺失大家都知道，可是唯有科技這一方麵的某些技術，一直都保存得很好，尤其地底城市的運作本身需要相當精密的計算機運作，我相信在這方麵的設施怎麽樣都不會輸給危機前太多。
既然如此，怎麽可能會因為處理龐大的數據而造成人數限製，所以就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我依然不覺得這會是正確答案。”
“我也這麽覺得。”棄認同永夜的想法，而且他畢竟算是真正的參與者，許多材料都是他冒險得來的，自然了解那些材料可以製作出多少的頭盔。
甚至他還比永夜更清楚地底城市的中央計算機是多麽龐大精密的儀器，他進去過，為了送達一些秘密特殊文件。
他親手將文件交給研究所的高層，那時耳邊傳來的一些討論聲音，就算壓得很低，他仍然可以聽得很清楚。
同樣將自己的經曆分享給永夜知道，永夜這時才明白，原來每一個地底城市的中央計算機是多麽驚人的存在。
隻是就算他不懂計算機，也明白按棄的說法，中央計算機的AI係統根本還不妥善。
“一個還沒有發展出來人格層麵的AI係統，能創造出碎界那樣充滿人性的遊戲？”光是這點，就讓人覺得可疑。
“你的父母給你的線索就是這些嗎？”
永夜點頭，但是想了一下後又搖搖頭。“如果是在地底城市的暗示，我想的確就這些。”
不需要多說，棄懂了。
這裏沒有，但是另一個世界或許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