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麵和花朵(四卷本)

第九章 村莊違背諾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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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個明星對著鏡頭那樣說:

“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我們問:

“你接著還要幹什麽?祝你成功。”

他:

“我要幹的都已經幹完了。我已經成功了。”

這就是死期就要到來的語言。我們又逗他:

“你對村莊所做的貢獻是不言而喻了。你覺得你在以後村莊曆史的地位上,能是一個什麽樣子呢?”

他可能是一時的激動,也可以是一時的賊膽包天——就像某些人在大街上的色膽包天一樣——他回答得竟像他的瓦房一樣讓我們瞠目結舌: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可愛的牛文海舅舅,這就是你的膚淺和無知了。一九六九年的毛主席都不敢說這個話,你因為蓋了一個破瓦房,怎麽能這樣氣吞山河呢?——你怎麽能用三十年後一些張狂文人如小劉兒的口氣呢?你就不能把自己的目光稍微放遠一些嗎?距離一近你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目光一遠是不是就會還原自我一些呢?你可知道你頭頂上還有一個上帝呢。這時連給他提問題本來是逗著他玩兒的我們都有些不服氣了——當然我們不敢舉上帝的例子,隻是拿著我們生活中的榜樣在追問他:

“我們都知道在我們村莊的曆史上,老梁爺爺也是一個富有創建的人——是他創立了我們的村莊,你現在說的前無古人是不是也包括他呢?”

這個時候牛文海舅舅倒是突然有些清醒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但是已經晚了,你這時意識到什麽和不意識到什麽已經如出一轍了;可能他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接著的回答一方麵有了理智,另一方麵也有些有氣無力:

“當然,對於他我是十分尊敬的。”

接著又為自己的有氣無力和意識到什麽而生他自己和我們的氣,馬上挑戰似的又對剛才回擊道:

“就算我對他沒有超越,起碼我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