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麵和花朵(四卷本)

第六章 歡樂頌:四隻小天鵝獨舞之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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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飛機下落的旋風吹得大家頭發亂飛。美眼·兔唇從專機肚子裏走出來。美眼·兔唇的頭顱上抹滿橫七豎八的色彩,口紅打得像剛剛吃過死耗子——我們估計這是以前的村姑兔唇的主意。到底她們倆現在誰在這一個身體裏占上風,我們一下也不得而知了。

眉眼是這樣,怎麽麻稈的身上又穿得那麽得體和樸素呢?一件拖地的碎花長裙,下邊沒有穿高跟鞋而穿著一雙平底布鞋。本來屬於美眼的頭顱現在打扮得如同兔唇,本來是兔唇的麻稈現在打扮得是過去美眼的風格。雖然看起來這也有些顛倒世界和平分秋色,但是在一個合體的身上,到底是頭顱重要還是身軀重要,誰占領了哪一部分會在整體中起主導作用,就不是我們這些局外人所能妄加猜測的了。到了合體人時代,描摹者小劉兒早已經落伍。

如果說過去的小劉兒還是群體中的一分子或是一個內奸他寫的一切還入情入理的話,現在他已經被打入另冊和泥潭、被打入沼澤和井底成為一個在黑暗中痛苦摸索的人了。所以從現在起一直到第三部分的第十章,小劉兒寫的諸位合體人就隻能是一種猜測、一種想像、一種想當然和先入為主而不是一種體會和體驗。在大家都成為歡樂的再沒有痛苦和苦惱的合體人之後,小劉兒、小小劉兒和小劉兒他爹這三個劉家的爺們兒和後代還停留在單體的異性或同性、生靈或靈生、自我或骷髏的時代呢。他們這次可真被曆史的車輪給遠遠地拋到後麵去了——火車已經拉上歡樂的人群開走了,留下他們還在退去和遠去的站台、泥潭、沼澤和痛苦之中掙紮。

試想,一個自己還身處痛苦之中的人,怎麽能準確地描繪出別人的歡樂和幸福來呢?世界比以前複雜多了,從來沒有這麽複雜過。過去同一個身子和頭顱這個人的思想和情感如果小劉兒還勉強可以把握還不出他描摹和猜測能力的邊緣,現在一個頭顱和另一個麻稈就成了兩個人的合體她就讓我們的小劉兒大眼瞪小眼老毛子看戲不知從哪裏入眼或是狗咬刺蝟不知從哪裏下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