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式宫廷传奇

千秋功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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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史书誉为“五代第一贤后”,她的名字叫张惠。她既有教养,又懂得军事与政治谋略,貌美而富有才情。她与朱温,整个情缘过程,足够匪夷所思,足够惊世骇俗。她陪同这个一代帝王戎马征战多年,既有温柔的一面,又有英武的一面,刚柔相济,贤惠又机智,是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的完美妻子,她的计谋常让他钦佩,她所分析预料的战事常常切中要害,让朱温茅塞顿开。可惜红颜早亡,朱温废哀帝自立后,追册张惠为贤妃。在朱温称帝后,一直没有立皇后的原因,就是怀念贤惠而乂有智谋的她——张惠。后梁太祖朱温谋夺大唐三百年基业,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唯独“怕”这位美丽又贤惠的张皇后,无论内外政事,都要请教于她,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惊艳:只因多看了你一眼

张惠和朱温是同乡,都是唐代砀山人,张惠生在渠亭里的极为有名的富裕之户,这宋州刺史千金。和张惠生于富裕之家不同,朱温当时只是一个乡下穷小子,随母在萧县刘崇家当佣工。两人的悬殊真是天差地别,确如俗称的门不当户不对。

朱温由于父亲疲劳过度生病,因没钱医治而病死。此后,朱母带着三个儿子难以活命,只好举家投往萧县的富户刘崇家里作佣工。朱温和他二哥朱存每天携带弓箭往返于崇山峻岭,扑杀一些飞禽走兽,从此刘家的野味吃用不尽。

在低人一等的环境中,朱温没有形成软弱的性格,反而变得狡猾奸诈,再加上他和次兄朱存都蛮勇凶悍,时常在乡里惹是生非,不肯勤于正事,所以乡亲们很讨厌他们,朱温也没少受主人的责打。

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

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

——张泌《浣溪沙》

这首词描写的就是朱温初见张慧的情景。

一天,宋州郊外,龙元寺不远处,朱温和他二哥打猎路过此处,刚好碰到和家人前来烧香的她。

当时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朱温躺在一棵大树下,观赏着远处的美景,忽见走来一队兵役,约有一二百人,拥着两乘香车宝马,缓缓向前行去,隐隐望见车帘内似有一位妙龄少女。朱温心中一动,情不自禁跟着这支队伍走去,撇下了正在酣睡的朱存。

朱温灭唐,也许只是缘于那不经意的一瞥,彼时傻里傻气追蹑她车驾的穷乡小子。期盼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配的上如此佳人,于是此后整日思索着自己如何才能将其娶回家。于是索性脚一跺,投奔黄巢的农民起义军去了,意欲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乱世枭雄,再回来抱得美人归。此正是所谓的美人倾国倾城。

在那个历史性的时刻,朱温跟随车马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大禅寺门前,车马停下,朱温忙躲进林子里偷看,只见车中走出两个女子,一个是半老妇人,雍容华贵,另一个是妙龄少女,秀美绝纶,把朱温看得灵魂出了窍,不自觉跟在她后面,也随着一起进了寺院。

走到大雄宝殿,母女二人跪下进香,朱温大着胆子守在殿外,等那少女拜完菩萨,随母亲出殿时,朱温迎上前仔细端详,更觉神不守舍,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那母女俩已转入殿后净室。朱温心痒难熬,又不敢继续跟随,只得走出寺院等候。看着秀车宝马远去后,他向小和尚打听,才知道二人原来是宋州刺史张蕤的夫人和小姐。

如果没有遇见张惠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女人,朱温也许一辈子就那么点出息了。但是上天偏偏要让风吹起轿帘,让朱温看到轿中这位绝世美人。他看到她第一眼,大唐的寿数就进入了倒计时。

这一天,朱温无心射猎了,早早地回到了刘家,把白天的所遇告诉二哥朱存。

当时的朱温,还不是个大人物,甚至说他是人都很勉强:自幼丧父,寄人篱下,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

而张惠却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其父张蕤做过宋州的刺史,才貌双绝。

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据《旧五代史》所载,“有丽华之叹”。

朱存笑他痴心妄想,谁知朱温却对二哥朱存说:“汉光武布衣时,曾自叹‘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后来如愿娶得阴丽华。张小姐也不过阴丽华那般,日后我定要娶此女为妻。”

朱存嘲笑他说:“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啊,自不量力!”

朱温语气激越地说:“英雄不在贫贱,怎知我不如刘秀!”

朱存笑得越发厉害:“你真是痴!你我寄人篱下,能图个饱暖,已算幸事,还想什么光武帝阴丽华!全是白日梦,难道平空就能掉下好事吗?”

他没有理会二哥的嘲笑,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这个小混混开始有了追求。那在别人看来是个白日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朱温越混越差,连欲做混混都不可得。当时正是唐末乱世,百姓们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四方藩镇割据,战祸频仍,天灾连年不断,或旱或涝不消停。而吏治腐败,坐科催晌,赋税都快预收到朱温的孙子出生那年了。普通百姓早已无可聊生。地方盗匪遂铤而走险,野草般疯生。叛乱此方平罢,彼方复起。英雄枭雄不论出身,尽皆起事。而局面则是生灵涂炭,一言难尽。

唐僖宗乾符四年(即公元877年),曹州人黄巢起兵反唐,各地饥民纷纷前去投奔,声势浩大。

这一年,朱温二十五岁。

消息传到萧县,朱温觉得机会来了。一天,他悄声对二哥朱存说:“今唐室已乱,兵戈四起,象你我这般力气,如果前去投奔黄巢军,到时候抢些金银财宝和美女什么滴,又有何难?我们何必在此寄人篱下,埋没一生呢?!我们也可以像当年的光武帝一样,说不上还可以弄个皇帝当当,要娶一个宋州刺史张蕤家的小姐不是手到擒来吗?”

朱存听了正中下怀,二人秘密谋划了一番,第二天一早便告别了家人,投奔黄巢军营。黄巢见他俩身材魁梧,又有力气,很赏识,并留在帐下使用。

朱温和二哥加入义军后,凭着身强体壮,敢于冲锋陷阵,很快就在军中脱颖而出,两人都补为队长,成了义军的小头目。朱温凭着从小练就的武艺,又善于谋略,再加上凶悍狡诈的品性,他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屡立战功,很快引起了黄巢的注意,升为大将,被倚为亲信。终于能在义军中说上话了,毫无意外的,他率领义军攻打的第一座城市是宋州。就要再见到日夜思念的人了,早几分几秒都要,身为大将的他,连带头冲锋的事都干了。宋州一鼓而下,他却傻了眼--张惠一家早已离开宋州,不知迁往何处了。那一天,他喝醉了,就连身边的很多亲信都挨了顿莫名其妙的训斥。直到知道他心事的二哥,前来开导他:“若是有缘,老天还会让你再见到她的”。从此,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他,开始日日夜夜在佛前祈祷,祈祷能早日和她再次相逢。

不久,朱存战死。

朱存加入义军后,不久就像义军其他头目一样掠得貌美的女子充作侍妾。在东**西扫的戎马生涯中,朱温手下常有人向他进献掳掠来的美女,好色的朱温虽然不加拒绝,但他心中,却念念不忘当年在宋州遇见的张惠小姐。他把正妻的名份保留着,并暗暗立下誓言,非张小姐不娶。

五年之后,黄巢在长安登上帝位。朱温因夺取长安附近的同州有功,被封为同州防御使。有一天,朱温败回同州途中,其属下掠取一民间女子,被朱温碰见。他定睛一看,不由惊喜万分,竟是他多年寻访不着的心上人张惠小姐。

多年前,初次偶遇,他寄人篱下,粗服杂布;她衣着华丽,仆役成群。多年后,再次偶遇,他金甲高马,威风凛凛;她粗服乱发,形单影只。

是她,一定是她!他的感觉告诉他一定就是她。

“你可是前宋州刺史的小女张惠?”她低头称是。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朱温当年连偷看张家小姐两眼的资格都没有,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将军,而张家却因为兵劫遭难,落魄不堪。

朱温见她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不加粉饰,却依然是国色天香,丰姿不减当年。朱温非常激动,恨不得立时将她搂进怀里亲热。但他不敢造次,命仆妇把张小姐引入后堂沐浴更衣,另选别室居住,择吉日成婚。

接下来,很自然的,此时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的她在倾听他对她的痴情后,接受他的明媒正娶。

只因为多看了他一眼,她的人生从此惊艳。

以贤淑辅政

朱温三十岁(即公元882年)的时候,他投降唐朝,在打败黄巢的战争中立功,被朝廷封为魏王,唐僖宗给其赐名全忠。当时唐朝已经混乱不堪,各地军阀混战。朱温在混战中逐渐成为最大的军阀之一。

随着朱温被唐朝封为魏王,张惠也被封为魏国夫人。

朱温无赖成性,但在对待与张惠小姐婚姻上却能坚守誓言,遵循礼仪,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婚后,夫妇感情深厚。

朱温的霸业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得益于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军师敬翔,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子张惠。

张惠不愧是大家闺秀,为人贤明精悍,敢做敢言,动有法度,她既有教养,贤明知礼,又懂得军事与政治谋略,参与朱温军国大事很有判断能力,朱温对她又敬又爱。虽然史书上对张惠的记载并不多,但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张惠对朱温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朱温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有时甚至是任性横行,滥杀无辜。每当朱温大动肝火要降罪无辜人等时,只有张惠敢于与夫碰硬,继而进言规劝,挽救无辜。张惠就会耐心劝诫,句句在理,使朱温不得不服,因而她从刀下救出过不少人。

张惠既有温柔的一面,又有英武的一面,嫁给朱温后,张惠不但内事做主,外事包括作战也常有让朱温钦佩的计谋。朱温凡遇大事不能决断时就向妻子询问,而张惠所分析预料的又常常切中要害,让朱温茅塞顿开。因此,对张惠越加敬畏钦佩。有一次,朱温已率兵出征,中途却被张惠派的使者赶上,说是奉张夫人之命,战局不利,请他速领兵回营,这位爷也能二话不说,立即勒转马头,回军而去,从而避免了一次因用兵不当而造成的不必要损失。

朱温本性狡诈多疑,暴躁凶悍。加上战争环境恶劣,诸侯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夺,更使朱温妄加猜疑部下,而且动不动就处死将士。这必然影响到内部的团结和战斗力,张惠对此也很明了,就尽最大努力来约束朱温的行为,使朱温集团内部尽可能少地内耗,一致对外。

唐昭宗乾宁年间,朱温晋封王爵,势力日益强大。但朱温却越发地多疑,且残暴。

后梁太祖朱温有八个儿子,其中朱友裕居长。张惠为朱温生有一子名叫朱友贞,张惠十分礼待朱温其他女人所生的儿子,并视如己出。

有一次,朱友裕曾领兵攻伐企图独立的族人朱瑾,朱瑾兵败逃走,朱友裕则按兵不动,没有追击余党。有人向朱温进言指朱友裕实是与朱瑾勾结,才有意按兵不动,放过朱瑾。朱温果然相信,立即命令解除儿子的兵权,无辜的朱友裕对父亲的举动,深感惶恐,于是带领几名亲信逃匿别处。

张惠爱子深切,坚持说朱友裕是无辜,同时命人四处找寻朱友裕,要他回来负荆请罪,朱友裕听从非生母的张惠所言,归来向父亲请罪求死。

朱温盛怒之下,命人绑了朱友裕出去斩首。这时,张惠得知长子朱友裕归来,而朱温却要赐死朱友裕,她来不及穿鞋,光着双脚从内室匆匆跑出来,拉住朱友裕的胳膊,对朱温哭诉道:“他回来向你请罪,这不是表明他没有谋反吗?为何还要杀他?”

朱温看着妻子和儿子,心软了下来,最终赦免了儿子。

一波暂平,一波又起。攻克兖郓二州,郓州节度使朱瑾战败逃走,他的妻子长得貌美如花,朱温见了便起**心,强纳为妾。朱瑾同朱温曾因同宗兄弟,朱温此时的行为是为强占兄弟之妻,很不上台面,因此,当他带着朱瑾之妻回到驻地汴州,见到张惠时也有羞惭之感。

张惠见朱温动了邪念,便也不露声色,只是请朱温把朱瑾妻子招来相见。

朱瑾妻赶忙向张惠跪拜行礼,张惠回礼后,握着朱瑾妻子的手流了泪,对她推心置腹地说:“我们本来是同姓,理应和睦共处。他们兄弟之间为一点小事而兵戎相见,致使姐姐落到这等地步,如果有朝一日汴州失守,那么我只怕也会落到你这种下场!”

这番话说得朱温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想想自己也愧对朱瑾。当初如果没有朱瑾的援兵相助,他也不会大败秦宗权,在河南站稳脚跟。这次开战自己也是用了敬翔的计谋,妄加指责朱瑾诱降自己的将士才出兵的。此时已占领朱瑾领地,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强占他的妻子呢。况且妻子已经知道内情,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综合考虑之后,朱温将朱瑾的妻子送到尼庵削发为尼,但张惠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个有些不幸的女人,常让人去送些衣物食品,也算是为朱温弥补一点过失。

终张惠一生,不知有多少朱温的部将、多少无辜的人受张惠的恩惠,逃过朱温的过度惩罚。据史书记载,后来张惠死时,众多将士悲伤不已。

应该说,张惠是幸福的,虽然在读书人看来,张惠实在太不幸了,像她这样的好女子,应该嫁给一个知书答礼、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才般配嘛,而不是朱温这样的流氓。于是有人赋诗嘲讽朱温:

居然强盗识风流,淑女也知赋好逑。

试看同州交拜日,鸣凤竟尔配啾鸠。

这首诗传到朱温的耳朵里,再加上唐王朝那帮死守着忠孝礼仪,不识时势不懂变通的所谓清流一直看不起朱温这种从农民军中招安过来的藩镇,于是朱温把不肯依附自己、且又自认为门第高贵、或经由科第出身而身居三省台阁官员、地位稍微显赫者全部投入黄河,对此,他还发出一句千古名句:“你们这些人不是一直以‘清流’自居吗,我把你们全都统统扔进黄河,让你们永为浊流!”

因此有人感叹朱温,真非常人也。自从东方出了个孔夫子,不论是平头老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要想不挨骂,都得对那帮死守着忠孝礼仪、别无用处的酸儒礼遇有加。大家都活得很累,只有焚书坑儒的秦始皇与朱温活出了自我,纵使是号称千古一帝的汉高祖刘邦,也只是往儒生帽里撒里泡尿。

活出了自我的朱温,自然不会像那些庸俗帝王,嫔妃年青貌美时,宠爱有加,嫔妃人老珠黄,冷宫发配;更加不会在意别人怕老婆、非丈夫的冷言讽语;终朱温一生,对张惠敬畏有加,言听计从。

早逝:红颜终薄命

红颜命短,张惠没有活到朱温称帝,于唐昭宗天祐元年(公元904年)病故。朱温在公元907年称帝后,追封张氏为贤妃。到她儿子朱友贞当皇帝时,追谥为元贞皇太后。

唐朝末年,宦官专权,藩镇割据,连年战乱不断,饥民纷纷起事。朱温等不断扩大实力。

就在张惠去世前夕,唐室大权已经归朱温一人之手。朱温做梦都想早日坐上皇帝的位置,于是,他加紧部署,把唐宫内外禁军一律撤换,派自己的亲信部属执掌宫禁大权。

张惠和朱温共同生活了二十余年,就在朱温灭唐建后梁前夕,张惠身染重病。这一年是唐昭宗天复元年(公元901年)。这时朱温正在强迫大唐昭宗让位给他,忽然接到汴州来的急使报告:夫人病危!朱温大惊,立即撇下长安的一切事务,飞马赶回汴州探视。

看到妻子骨瘦如柴,已是病入膏肓,朱温不禁滴下苦涩的眼泪,拉住妻子的手说:“自从在同州有缘和夫人成婚,相亲相爱二十年,如今眼看大功告成了,你可同我共享荣华富贵,做上几十年的太平皇后,哪知你竟一病不起!”

张氏劝慰道:“人生总有一死,妾此生得列王妃之位,已心满意足。”

临终前,张惠还对朱温劝道:“既然你有这种建霸业的大志,我也没法阻止你了。但是上台容易下台难,你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如果真能登基实现大志,我最后还有一言,请你记下。”

朱温忙说:“有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听从。”

张惠缓缓说道:“你英武超群,别的事我都放心,但有时冤杀部下、贪恋酒色让人时常担心。所以‘戒杀远色’这四个字,千万要记住!如果你答应,那我也就放心去了。”说完,闭目而逝,撒手人寰。一代佳人,花落香销。

张惠死后,不仅朱温痛哭不止,就连众多将士也是悲伤不已。前面咱们说过,由于朱温多疑,常滥杀属下,杀人时没有人敢出来求情,只有张惠来解救,几句温柔在理的话就使朱温暴怒平息,因此许多被被救的将士都对张惠感激不尽,其他将士对张惠这种爱护将士之情也充满了敬仰。张惠为人和善,对朱温的两个妾也是如此,没有丝毫嫉妒,更不用说加害她们了。朱温因为张惠的贤惠,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娶三妻四妾。

张惠死后不久,朱温篡唐成功,自立为帝,建立了后梁王朝。改元开平,历史也由此转入了封建割据的分裂时期——五代十国。朱温虽然灭唐称帝,但地盘并没有扩大。而昔日的对手却纷纷以讨贼兴复唐朝为口号,联合起来对后梁进行讨伐。晋王李克用是讨伐后梁的核心力量,岐王李茂贞也打着反梁复唐的旗帜,号召天下讨伐朱温。蜀王王建干脆在成都公开自立为帝。一时天下大乱,纷纷列土为王,以致形成所谓五代十国的纷乱局面。

那一年是唐昭宗天祐四年,即公元907年,这是历史性的一年,这一年朱温率兵灭唐建立后梁称帝,是为后梁太祖。

朱温追封去世的张惠为元贞皇后,朱温从此再没有立过皇后,就是因为怀念这位贤惠而又有智谋的妻子。

张惠悲哀的身后事

可惜,张惠的一片苦心落了空,朱温在她死后,纵情声色,完全忘记了妻子临死时的忠言,竟然和儿媳**,最终惨死刀下,而史上最无耻最流氓的皇帝,也非五代十国时期的后梁太祖朱温而莫属。

朱温生性极为好色,可以说是荒**无度。从前有张惠在身旁监督,朱温只好把好色之心强压着。但张惠死后,朱温放浪形骸,再也无所顾忌。

张惠为朱温生有一子,取名朱友贞,被册封为均王。朱温除了有几个儿子外,还有一养子,名叫朱友文。朱友文本姓康,名勤。由于幼美风姿,好学上进,谈吐得体,所以朱温认为养子,封为博王。这样,朱温的亲子郢王朱友圭和养子朱友文之间为了争夺继承皇位便大打出手,无所不用其极。而他们的妻子为了争夺未来的皇后之位竟然向公公卖弄风情,出售姿色,二人争先恐后地与父皇朱温通奸。朱温不仅来者不拒,反而将儿媳妇轮流召入宫中侍寝。这两个儿媳妇便在朱温的耳旁不断吹风。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的儿子们对父亲的**不但不愤恨,反而恬不知耻地利用妻子在父亲前争宠,讨好朱温,以求将来继承皇位。

由于养子朱友文妻子王氏姿色出众,美艳不可方物,朱温对其尤为喜爱,答应王氏将来传位给朱友文。这引起了亲生儿子朱友圭的不满,无奈朱友圭的妻子张氏的姿色风情因不及王氏而落于下风。

果然,当朱温卧病在床,且病情不断加重之时,皇位的天平终于倾斜在其养子的头上。一天朱温让王氏通知朱友文前来晋见,以便委托后事。朱友圭的妻子张氏知道后,赶紧密告搂友圭:“朱温已将传国宝交给王氏去找友文,我们就快完了。”催他先采取行动。

朱友圭得到消息后,立刻利用他掌握的宫廷卫队及其他亲信所率的部队发动了政变,连夜杀入宫中。朱友圭的随从冯廷谔当即刺死朱温。朱友圭见朱温已死,用破毡裹住其父朱温的尸首,埋在了后梁皇宫的地下。一不做二不休,朱友珪还杀了朱友文及其美妻。此见于《资治通鉴》卷268。

张惠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将会多么的悲哀。然而,张惠更为悲哀的身后事,还没有到此止步。

在儿子杀老子后,老朱家又上演了弟弟杀哥哥的悲剧。

朱友圭杀父继位后,众兄弟都不服,特别是朱温和张惠所生的儿子均王朱友贞,身为嫡子,更是打起了“除凶逆,复大仇”的旗号,联合魏博节度使杨师厚兴师问罪。在杨师厚的帮助下,朱友贞得到宫中禁军的配合,最后杀死朱友圭,夺取了皇位。在五代,他是通过兵变夺取皇位的第一人,为以后的兵变夺权提供了效仿的先例。

朱友贞登上皇位后,重用为他夺取帝位出谋划策的赵岩,但赵岩没有治国之才,只会弄权乱政,败坏风气。朝中被他们弄得腐败了,一些老臣在他们的纵容下横行霸道,基层的官吏更是敲诈剥削,任意加重百姓的负担。

朱友贞不善用人,派朱友能任陈州刺史,朱友能横行乡里,纵容下属骚扰百姓,最终逼出了陈州农民起义。起义虽然被镇压,但后梁统治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隆德三年(923年)十月初八,朱友贞与都指挥使皇甫麟先后自刎而死。至此,后梁灭亡了,历史步入了后唐时代。

她死了,却始终活在他的心中。这份爱无可取代,没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论,终朱温一生,皇后的位置始终为张惠保留着,就如同当年始终为她保留正妻之位一样。

从小混混到小队长、将佐再到将军直至封王称帝,朱温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为了张惠。现在她走了,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的故事开头很惊艳,经过很感人,结局很悲惨。男主角本是一无赖流氓,残暴好色是本性,只因美丽的女主角,温顺仁慈得如同菩萨天使,于是男主角也一时间变成了纯情专一得赛过好男人。现在女主角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男主角控制不住自己,滥杀部下、纵情声色、甚至扒灰的事都做得明目张胆。终于,有一天,男主角死于抢夺皇位的儿子手中,不久后梁王朝也被三支令箭传奇中的英雄李存勖所灭。就这样,一代王朝成为了故事成为了传说。

谁说红尘路上,你,张惠上演了一场永不褪色的浪漫。夜浓小窗,月色如水,疏影斑驳,私语款款,你用柔情融化了一颗疯狂暴戾的心,你让他理智,只可惜最终,一切努力成空,隔着天云晓月,你在痛惜不已。多少次梦中,你飘逸的身影闪现,将万千情念妆扮成长袖红裳。你走了,带走了一个男人的心,也带走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是你倾国倾城,风吹帘动,你的一个转眸成为历史的转折。

参考书:

《资治通鉴》(全四册),岳麓书社出版, 2009年1月1日出版

吴淑姬:才华共姻缘成传奇

兰泊宁

将嫁而夫亡

现在,我们常见到一些知识女性,女权意识很强,对自身人格尊严及幸福追求都很维护,有时是要顶住很大压力的,而在古代社会里,这样的女子有时甚至要面临牢狱之灾。吴淑姬就是这样的一位知识女性,而她的传奇也就是这样成就的。

青春一如花期,青春的她,曾夜夜挑帘愁断肠。绿窗又度春风,芳华正似花香,泪眼迷茫枉痴狂,她于是提笔写成小重山。小楼空有她的梦,独守夜凄凉,往事悠悠,不思量,自难忘。

她是吴淑姬,她是女词人,她的姻缘是一个极尽曲折极尽悲欢的传奇。

吴淑姬幼年时,由父母做主,与邻村的一个秀才订下了娃娃亲。到吴淑姬十六岁时,两家便开始张罗婚事。

就在待嫁期间,将为新妇的吴淑姬羞答答地暗暗打理着自己,镜前梳妆,却见镜中人儿靓丽妩媚,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喜事,想到自己将有人为己容而悦,她一边上妆,一边早有两片红霞便飞上了双颊,却不再需要胭脂来点染。最后,吴淑姬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枚玉簪,正想往绾好的秀发里面插,却不料手一滑,啪的一声,玉簪落在地上,顿时断为两节!

刚刚还沉浸在幸福憧憬里的吴淑姬顿时凛然一惊,一种不祥之感袭上心来。果然没几天,夫家传来了讣告:她的未婚夫病重,婚礼不能如期举行。接着没几天,居然不治而亡!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夫

如果说吴淑姬的第一次婚姻是个不幸,那么吴淑姬的第二个婚姻简直就是场噩梦。

吴淑姬十七岁那年,父母又为吴淑姬定了一门亲。这是一个富家子弟,也许是他的风度翩翩和巧舌如簧,打动了吴淑姬的心,也许是她的感情需要寄托、人生需要归宿,总之,吴淑姬很快甚至有些匆忙地嫁给了他。

结果吴淑姬遭遇了朱淑真的一样窘境,她过门后才发现原来丈夫是一个纨绔子弟,经常拈花惹草,且对她动辄便是或打或骂。想到自己从小随父吟诗作词,以风雅为荣,却不料嫁了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人,她内心痛苦不堪,苦思解脱之道。

南宋初期,女性参与社会活动和各种场合的应酬很是寻常,特别是一些比较有名气有才气的女子,在地方上尤为吃香,各界名流聚会,都会邀请她们去乐呵乐呵。吴淑姬的老公虽然纨绔不成才,但家里有钱,狐朋狗友自然不少,其中亦不乏附庸风雅之辈,听说吴淑姬才貌双全,就鼓噪其老公派人回家请吴淑姬去相见。吴淑姬的办法是,“佯醉,屡请不至”。

古代女人有“出嫁从夫”的纲常,丈夫派人传话,对妻子来说,如同皇帝给臣子下达圣旨,正常情况下,不听是不行的,如果不听,后果很严重。吴淑姬的这一招,明显是在提醒丈夫:你在我心中已经不重要了,聪明一点的话,赶紧休了我。这样,多多少少还能保全一些颜面,否则,自己想去吧。

吴淑姬是有个性的,也是有人格尊严的。

人在一生中,不如意事常十有八九,吴淑姬虽然打心眼里不愿意跟丈夫出去应酬,但总会有一些聚会难以推脱,不可不去。比如有一次,她父亲来串门,女婿设宴款待,邀约许多当地读书人作陪,有父亲的面子在,她只好装出一副“贤妻”的模样,客客气气地随行,“都是旧、看承人处”。

但吴淑姬依然不忘借机作出应该有的暗示,“应念一点芳心”,素面朝天,青衫一袭。吴淑姬已经非常明显地向所有与席者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她从心里不想和这个男人过日子了。

对她如此随意的着装,连她父亲都感觉讶异,偏偏她的那个倒霉老公居然一点儿也不自觉,还在宴席里大呼小叫不醉不归,这越发加重了她对丈夫的反感。

一天晚上,吴淑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悄悄披衣来到院中,微风轻抚,月色皎皎,顿觉俗气尽消,心旷神怡。突然,酒气熏天的丈夫从外面归来,见妻子独坐赏月,就骂开了:“你就知道成天吟诗填词,难道不能陪我喝喝酒吗?”吴淑姬回答说:“最近身子不适,不能喝酒,你自己喝吧。”说完独自回房休息。

在打算提出离婚的那些日子里,吴淑姬拒绝跟丈夫一起喝酒的借口很多,如“已醉”、“无兴”,身体不好等等。实际上,据《绝妙词选》作者黄升的说法,吴淑姬的酒量在当时属于相当厉害的那种,一般男子想灌醉她是很不容易的,可见她不陪老公喝酒,应该另有隐情。而这个“隐情”,更倾向于为顺利离婚而实行的小花招。“淑姬女流中黠慧者”,黄升的这句评语恐怕不是随便说的。

但吴淑姬丈夫压根就没打算休妻,吴淑姬无法与他解除关系。怎么办?吴淑姬想起了少女时代的梦想: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花前月下,吟诗作对。难道就这样认了吗?难道这一生就这样过了吗?不!回答是肯定的。于是吴淑姬鼓起勇气,提出离婚。

这下子丈夫傻了眼,一是舍不得吴淑姬的貌美才高,二是被老婆甩了太没面子,于是软硬兼施,坚决不同意离,还把吴淑姬关了起来不让出门。当时法律是保护男性的,如果女子婚内私自逃跑,也要坐牢,罪名为:不守妇道。因此她被夫家关押,其实还算是一种合法的行为。然而吴淑姬心意已决,认准了要离婚,所幸有一个忠仆帮助,她得以逃跑,当然逃跑后也被抓回了。

看到吴淑姬如此一意孤行,夫家也撕破脸皮了,以不守妇道告上官府(“或投郡诉其**”)。这在宋代的法律上是成立的,当时女性如果主动要与丈夫离婚,就必须坐牢,大名鼎鼎的李清照为此曾入过狱。当时王龟龄(时十朋为湖州守,在乾道中)是湖州太守,经手此案。因吴淑姬素有才名,而夫家在当地也是大户,王龟龄不打算按律办事,而是进行了苦口婆心的调解,不料吴淑姬拒不接受调解,宁愿坐牢也要离婚,结果被判了两年徒刑。

但吴淑姬并不后悔,两年时间,弹指可过,出来后再找个如意郎君,亦非难事。这种想法在当时并非不现实。一是夫妻离婚,虽然南宋法律不支持,但判刑较轻,刑期一般不长,刑满后也不耽误事。吴淑姬入狱时尚未满二十岁,出狱后还是如花似玉的少妇,再嫁不难。二是当时社会亦不禁止女性改嫁,如《癸辛杂识》就记载了一个魏了翁之女再嫁、“人争欲娶之”的轶事。

坐大牢:雪向梅花枝上堆

吴淑姬被关进了大牢,又遭受了刑罚,这大概是历来才女中,精神上和肉体上遭受摧残最惨的一个了。宋代是女性的悲歌时代。李清照“独抱浓愁无好梦,”“欲将血泪寄山河。”朱淑真“临风对月,触目伤怀,悲愁断肠。”徐君宝妻“风卷落花愁,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王清惠“千古恨,凭谁说!对河山百二、泪沾襟血。”而“断肠遥指苕溪路”的吴淑姬,人生则负裁着难以叙说的悲戚。晨闻寺钟响,暮雨溢花香,不闻虫鸟叫,但见月如霜。牢灯照房梁,哀怨如她,唯有泪悲啼。

终于,吴淑姬时来运转了。官府里的一些幕僚们听说鼎鼎有名的美女作家被关押在监狱里,都想一睹才女的风采。于是有一天,一个有点威望的小头目,带着几个幕僚到监狱里来看她。

摆好了酒菜,让狱卒请吴淑姬来。小头目见吴淑姬虽然带着枷锁,但风度不减昔时,且气质高雅,连忙让狱卒为她打开枷锁,与大家一起畅饮。

席上,小头目对吴淑姬说:“我们久慕才女的文采非凡,本官也是个怜才惜才的人。大家都知道你擅写词,所以你今天若是能即兴作一首自咏的好词,说说你现在的处境。我尽量想办法到太守那里为你说情,替你开脱罪名。不然的话,你这回就很惨了。”

吴淑姬说:“那就请出题吧。”

因当时正是冬雪未消、而春日且至之际,小头目就以此景为题。吴淑姬目视窗外,飞雪刚过,梅花正在傲放清香,稍作沉思,很快就提笔立成了那首有名的《长相思令》: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

——吴淑姬《长相思令》

冬暮初春的雨雪天气,雪花堆到了梅枝上,都说春天要回来了,到底在哪里呢?吴淑姬在这里抒发了“迎春”的心绪,以景衬情,寄喻颇深。春日且至,而窗外烟雨霏霏,雪堆梅枝。不禁想到“春从何处回”?惟愿东风送暖,“塞管”催春,早回大地。让美好自由的春天,快快地催回来吧!这首词是她的呈文辩白,感情基调却是激昂的,吴淑姬坚信春日一定会到来,就如同她一定能冲破封锁禁锢自己的寒冬。短短几句小词,果然应景,含蓄又有尊严地表白了自己的处境与心志,使人不能不闻之真切的呼唤而感动。

于是举座赞赏,尽欢而散(郡僚相与诣理院观之,乃具酒引使至席,命脱枷侍饮,即席成二词,众皆叹赏,为之尽欢),一个还未得到自由的女子,能以小词令士大夫折服,确也不易,真可谓人也纵横,才也纵横。

第二天,大家带着这首词去向王太守求情,说吴淑姬实在是太冤枉了,请宽大处理。当然事情的结果是好的,王十朋把吴淑姬释放了。(明日,以告十朋,言其冤,乃释放。)并且还应吴淑姬之请而判准离婚。

重获自由:谢了荼蘼春事休

吴淑姬得脱藩篱,重获自由。回家后,她对父母说:“除非断簪复合,否则我誓不再嫁。”

父母也对她的这次磨难,心有余悸,便不再相逼。于是她收拾好闺房,每时里邀约旧日好友,琴棋诗画,风花雪月,好不惬意。

谢了荼蘼春事休。无多花片子,缀枝头。庭槐影碎被风揉。莺虽老,声尚带娇羞。

独自倚妆楼。一川烟草浪,衬云浮。不如归去下帘钩。心儿小,难着许多愁。

——《小重山·春愁》

谢了荼蘼春事休。这一句让人无限惆怅,无限感慨,自以为是红颜老去,谁知青春还在。时光稍纵即逝,快得让人胆怯,仓促的流年打败了多少人,让多少青春措手不及地仓惶退隐。

玉簪断又合

那天,一个要好姐妹来访吴淑姬,看到书案上的新词《小重山》,读罢,好友不禁黯然,知道吴淑姬心事又不好多说,便告辞而去。几天后,她再来看望吴淑姬时,手上多了一叠诗稿,请吴淑姬赏阅。吴淑姬一看,面露喜色,大夸好友诗艺精进。女友大笑,说:“非我能也,实为杨公子书。”又告诉她杨公子名子治,是自己的远房表亲。好友走后,吴淑姬细阅诗稿,越看越喜欢,读毕,已是爱不释手。

果然诗如其人,在诗社里,两人一见钟情。一来二往,不久便暗定了终身。

这天,吴淑姬告诉父母说:“玉簪已合,想必姻缘将至。”父母大喜。果然不几天,杨家便登门求亲,其父一口应允。

新婚之夜,杨子治问新娘子:“我听岳父说,你第一次结婚前,玉簪摔断,于是还没拜天地就出了事;而这次我去提亲前,玉簪竟然再合?难道真有这么神奇吗?”

吴淑姬回答说:“玉簪为我而断,难道就不能再为我而合?”说完,狡黠一笑。那断簪如何再合,我们不得而知,究竟是谁帮她换了新的,还是她自己换了?我们无须在意,这样聪慧的女子,本就该拥有幸福。

杨子治听后,开怀大笑。从此夫妇二人鸾凤合鸣,恩爱到白头。

而今,吴淑姬已成史册上的一个名字,她的才华与悲欢共逐流光,也成了一个传奇一个故事。

穿过时光的走廊,在蝶舞花香的春日里,她临窗而立,亲手掬一捧月光,捡拾几瓣清雅,夹在诗页里,伴着那缠绵的诗词,她穿越了千古时光,依然在吟对,在通过笔墨文字倾诉衷肠。

徐君宝妻:弱女子的血泪绝笔《满庭芳》

文/兰泊宁

生于乱世遭遇堪怜

昔汉上繁华,十里灿银钩,赵宋偏安不知愁,绿窗朱户尽风流。点红妆潋滟,倾池月色幽。长夜已无梦,数寒鸦惊风流。良臣忠魂府,可当此奠祭酒。偏安隅江南,宣政韵致依旧,一旦刀兵齐举,长驱獠牙貔貅。蒙古铁骑城内掠,赵家兵士海中投。三百载,扫地休,碎台榭,风卷落花愁。幸此身未北,凄惶犹客南州,曾从戎破鉴,相逢再无由,河山家国事,空惆怅,清波难洗就。从今后,魂断千里,夜夜岳阳楼。千百年后,遥想坚贞奇女子,不觉再上岳阳楼。

徐君宝妻,一个没有留下名字的女人。无疑她是美丽的,无疑她还是个才女。

她生活在剑与火,血和泪交织的南宋,是她把战乱、绝笔诗、美貌、铁骑侵略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呈现出一幅乱世佳人绝命图,因此,她的故事便凄丽而残酷了。

南宋恭帝元年(1275年)四月,元将阿里海涯攻入湖南岳州。徐君宝妻被掠,第二年即1276年二月,整个湖南沦陷。接着,南宋京城临安失陷,南宋被强大的蒙古帝国所灭,那是一场场残酷的战争。当时情景之惨烈是不可想象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战争绝不仅仅只是河山破碎,战争的残酷更多体现在百姓所遭受的苦难,精神上和物质上超越底线的巨大牺牲,触目惊心;而女性一直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最大牺牲品。

兵荒马乱之中,岳州人徐君宝大概死于敌手,但徐君宝妻不知详情,她仍然愿意相信丈夫还活在世上。兵荒马乱的岁月,不知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故事在每天上演。一路从岳阳押至杭州的女性,其实何止是徐君宝妻一人?

投水为了爱

徐君宝妻虽然也是女俘,但是她的遭遇不像王清惠和蒋兴祖女她们那样凄惨,她一路没有被鞭打责骂侮辱。因为看上她的是元兵主帅阿里海,可以适度保护她不受虐待。徐君宝妻一路上只需运用智商巧妙应付这个男人就可以使自己免遭侮辱。舟车劳顿的囚禁生涯,她一边运用智慧保全自己的清白,一边伺机逃跑。

阿里海对徐君宝妻是志在必得的,一路上,他都在努力感化这个女子,希望她能顺从他。只是这个小女子,一次次巧妙推脱,做为一个杀人无数、亦掳人妻女无数的将军,他对一个女人的耐心,实在是有限度的。那天晚上,阿里海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还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不从我,那么,我就要来强的了!

此时的徐君宝妻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于是她横下一条心,一死保清白。她镇静自如地对这个元军主帅说道:“将军且慢,等我先祭奠一下死去的丈夫,然后再为依从你也不迟啊,你何必动怒呢?”

主帅信以为真,转怒为喜,答应了她的要求。

于是,徐君宝妻进屋换了一身素白干净的衣裳,好好地把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她要以一个美好的形象离开世间。

然后,她焚上香,面向着故土,泪如如下地祭拜。接着,徐君宝妻拿来笔,泪水和着墨水,在一面墙壁上挥毫写下了这首千古流传的绝命词《满庭芳》: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余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台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梦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写完后,徐君宝妻掷笔于地,趁人不备,便纵身跳进了屋后的一大片深水池塘中。

元军主帅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被这个女子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得呆若木鸡。待他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绝命词里的悲泣

《满庭芳》曲调低婉柔和,很适合抒情。她叹息说,再也无缘见面,那么,就让我们死后在一起吧,反正我的魂魄也要回到南国去,绝不留在这冰冷处,做一个孤魂野鬼!气节穿越时空,她的坚定,她的凛冽,她的刚烈,风一样扫过来,浮开南宋的阴霾。

品读《满庭芳》,词之外的故事会让我们心生惋惜。在惋惜之余,留给我们更多的是应该就是深深的哀痛。当唏嘘不已的时候,将会在一段较长的世间里,脑海中再也无论如何挥不去徐君宝妻这个湘女的身影。

她并不想死,所以,这一路上,她都在努力周旋,希望得到另一个结局,只是,没有外援,没有内力,她只好选择了投水自尽。

用寂寞这个词,我似乎已经不能过多的加在徐君宝妻的身上了,因为她何止是一种寂寞?更多的是一种欲绝的伤痛。这种痛,是一种对国破家亡而身为女子不能报国的痛,是一种对民族深受灾难而无可奈何的痛,是一种对丈夫深深的思念之痛。当今天的我重新提起她的时候,不仅仅只是让刚刚知道她的人对我说一声:哦,原来有这么一个才女。

南向焚香,弱身取义题孤壁。烈魂凝立,傲饮千声泣。若海深情,何处能存寄?伤别意,暗天无日,百万貔貅耻。一池冰雪萌烟,祭寒天,叩问烈魂贞魄可安眠?杭州地,岳阳志,梦须圆!

呜呼,家国兴亡,生死相思,其言绝沉痛,读之悲来满膺。血泪犹书不尽,歌哭能诉不绝者,一在靖康,一在德佑,这是两个血泪满襟的时代。当此国变,大厦倾颓,胡虏横行,士大夫尚首尾不得顾,缙绅豪客,或降或走,殒身不恤者几何?弱女子徐君宝妻遭强驱千里于胡,赋成绝笔,实在让人敬佩。一个节烈之赞已不足道哉。

念两宋三百年繁华,落尽兵火,厓山以后,中华正朔之气益损。惜哉暗香疏影,词笔春风,具没于胡尘。徘徊顾盼间,能不洒泪耶?国事如此,人何以堪,江文通赋云,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赵明诚李易安志趣投合,辨金考石,填词赋笔,夫唱而妇随,海棠花阴下,以为葛天氏之民,然一起秋风,南渡仓皇,明诚死,易安孤,金石散尽,忆其髫年燕尔,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而不能言之。而陆放翁与唐婉,新婚恩笃,然堂上父母一怒,则山盟虽在,锦书何托,枝上吹绵,惊鸿留影,竟成来生之长恨。后有沈复与芸娘,举案齐眉,情深不让梁孟,**舟酹酒,雅趣或惭皮陆,然一朝因病,撒手人寰,人如秋鸿,事如春梦,鸿去梦醒,斯人何在?钗分鉴破,乱离之分隔,择其恸甚者,唯此夫妻也。尘海茫茫,何日重见,他生未卜,此生已休,料想承平,犹有夜雨巴山之话,巫山沧海之思。奈何当此大乱之时,环顾颓墙坏柳,暮影沧波,深情旧愫何从记忆,勉祝再生之缘,而恨无以携手相随。

一抹残阳映红了历史,翻开枯黄的记忆,缓缓打开一幅江南烟雨水墨画。

江南的风轻拂,虔诚焚香的祈求,是忧伤?还是惆怅?繁华落尽,烟花易冷,折煞了尘世的心,江南梦一场。生死苦等,誓言一生。时光转身,容她再等,等待青丝换了白发,那临风而来的身影,那眉目如星的男子,那念念不忘的眉眼唇角,那暖如日光的微笑,还有那些刻骨的**和温暖也已深驻在心上,红尘深深,经年许许,当岁月流逝到尽头,当她微笑着安然地合上眼敛,心底仍会轻轻地说: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不诉离殇。

隔着浅浅的红尘,她只能站在烟雨迷蒙阁楼里静静的看着他。隔着冰冷的千山万水无妨,不能同船而渡无妨,不能相伴到人生终点亦无妨。只要他们都住在彼此的灵魂深处。是谁在阡陌旁徘徊?是谁在古道边等待?寂寞谁人同?孤独谁与共?

明妃谈允贤:她就是杭皇后

文/兰泊宁

她慈悲,温和。如一朵花,生长,含苞,开放。虽有阴霾,却能自立自持,不怨不艾。淡雅,素净,远观,不屈不折。

她用流年,乱了谁的浮生?浅踏时光,岁月袅娜,谁在暮鼓晨钟里,为你回眸?

她是谈允贤。

她也是杭皇后。

杭皇后在电视剧中化身谈允贤。

谈允贤借杭皇后而展开烟花般绚丽的一生。

一季荒芜,铅华淡薄,湮没那些年的情深缘浅,彼此之间的对白,散在眉梢,化为一片纷扰的痴心。尘埃里的忧伤,消瘦了时光,失去旧时的模样。

了然于胸的过往前尘,最终化作红尘岁月中的一股烟云。

把所有过往的离分,悲苦,孤独,化作清风,一叶扁舟江海寄余生。流年的末端,做不到风轻云淡,那曾是属于她的一段魂牵梦绕,有泪眼婆娑的薄凉,如今却天各一方,变成遗忘。一朵温和自持的花,一朵无畏风雨的花,在尘世的繁华顶级,尝尽风尘而不自哀,待一知花之人妥帖安放。

电视剧《女医明妃传》

电视剧《女医明妃传》即将开播,刘诗诗饰演的谈允贤备受关注,大家都想知道,既然是谈允贤的传奇女医人生,为什么不直接叫《女医传》,或者《女医谈允贤》,偏偏要在后面加一个明妃呢?她的丈夫是谁?朱祁镇和钱皇后有没有儿子?历史上明代宗朱祁钰是怎么死的?

关于谈允贤,据编剧说:“总的来说她一直是男二黄轩饰演的朱祁钰的妃子,也就是历史上的杭皇后。”杭皇后是指肃孝杭皇后,她是明代宗(景帝)朱祁钰的第二任皇后。

那么,要讲好杭皇后的故事,就得从土木堡之变讲起。

王师惊变朝堂乱

公元1449年,钱皇后生了皇子,明英宗非常欢喜,赐名朱见深,并于即日册立为东宫。群臣正在致贺时,忽然西北的警报进京,原来,塞外鞑靼兀良哈部与瓦刺部联合起来,围困了大同府城,西宁侯宋英、武进伯朱冕出城迎战大败,一个阵亡一个重伤。权倾朝野的阉竖王振忙进献拒寇之策,说:“从前先皇之所以能征服沙漠,都因为是御驾亲征。如今陛下正在英年,您若是亲帅大军出征,不但打败了贼寇,也能让他们怕您呀,这样边防上就可永远安全了,您就能青史留美名!”

英宗立时英雄气概勃然而发,命郕王朱祁玉监国,尚书于谦、王直相辅,他自己御驾亲征,由一向重权在握却并不懂军事的王振统领大兵五十万,浩浩****杀奔塞北。因为王振调配不当,兵至居庸关,就因兵多粮少,而军马乏食,饿死的人堆满道路,随驾群臣恳请御驾停止前进,王振却不许,只管喝令进兵,结果一路行来,轻松容易地就进入了敌方的埋伏圈。眼看着贼兵就追来了,王振还在那里喝命拖载辎重,群臣请圣驾走紫荆关,又被王振骂退,于是就得迎战上前。

可一经交手,无心御敌的明军好似风扫落叶,四散逃走。这下子威风八面的王振开始手足无措了,随驾的武臣如朱勇、张辅、陈宁、王贵、粱隽、徐宽等奋力挥械迎战,但在矢如飞蝗中,不上半刻工夫,张辅等老臣就一齐死在阵中,御前护卫保着英宗逃遁到了怀来县以东二十里处的土木堡,再看这时的王振,伏在马鞍上索索地发抖,御前卫官樊忠气得上前,指着王振大骂道:“你既然没本事平乱制敌,又为什么要强掌兵权,陷害忠良?!”说着就从腰间拔下一个铁锤,向着王振的头上,只是一下,顿时王振的头颅就被击作了两半,脑浆迸裂死于地上。

这时,瓦刺部的人马把英宗团团围住,护卫樊忠奋战而死,许多将军中箭落马,校尉袁彬和哈铭,拼命保着英宗突围。这时敌兵已愈来愈厚,并且是只往黄罗伞盖下围来,敌兵部首知道黄罗伞盖下穿黄袍戴金冠的必是明朝皇帝,于是就指挥着兵士狠围猛冲,到底在兵将折伤垂尽时,英宗被擒获了。

就这样,历史上有名的“土木堡之变”就轻轻松松地演绎出来,英宗做梦没想他的皇位就将这样不保了。

塞北胡笳凄怆泪

国不可一日无君,郕王朱祁钰择吉日于正统十四年即公元1449年九月,登殿继大统,他就是明代宗,又称为景泰帝或景帝。

景帝以次年的公元1450年为景泰元年。遥尊英宗为太上皇,立他的王妃汪氏为皇后,尊胡太后为上圣皇太后,晋钱皇后为圣皇后。

而上皇英宗被掳出塞,住在瓦刺部首领伯颜的营中,虽蒙竭力优遇,可上皇总是不能习惯。因为塞北的习俗,无论是官是民,都住在牛皮帐蓬里的,帐外便畜养着牛羊马匹,在文明国度里安乐尊荣惯了的英宗如何能住舒服了?且饮食都是牛酪马乳羊羔兽肉,骚膻腥杂味烈烈刺鼻,如何能下咽?不过是实在饿得没法,才勉强拿些马乳充饥。再加上英宗上皇又时时想念六宫后妃,于是天天嗟叹下泪。幸而有校尉袁彬、蒙古侍监哈铭两个人不离左右地保护着且又百般地慰劝着,并陪伴着上皇游览塞外名胜,如苏武庙和李陵碑、昭君庙,上皇游玩塞外风景时倒也稍舒忧肠,然每到了晚上,听那呜呜胡笳音,不禁又黯然下泪。

鼗鼓胡笳声中的英宗身陷沙漠,想往昔的轻歌曼舞群臣献殷勤,而眼下凄凉无边,情何以堪,寸心早揉碎。英宗从小虽然顽皮不愿读书,却也熟悉很多的关于塞外风光的诗词,什么“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等等。塞外的广袤雄奇曾使他在梦寐之中心想往之。然而当他的车驾真的行走在这塞外的时候,心里剩下的却只有悲哀、懊悔和失望,虽然那个时候他还是黄罗伞盖下的万乘之尊的皇帝陛下。

当初从镶金饰绣的皇驾圣车里望出去,塞外是如此的荒凉,一条条崎岖的道路无边无际地伸向远方,四周一望,茫茫然千里,渺无人烟。而现在,正当晚秋初冬之时,四面枯草凋零,一片萧瑟,而这一年的秋,雨特别多,风特别寒,天也特别冷。已为阶下囚的英宗朱祁镇在被迫开始的另一种人生里,塞外景色在他的眼中格外的荒漠凄凉,而他的心情比这塞外景色还要荒漠凄凉,在这里,他再也不能颐指气使,更不会一呼百诺,没有了嫔妃佳丽温柔乡里的销魂夜,更不见了笙歌曼舞的快乐长昼事,也不再是红墙绿瓦,更不是山珍海味,是的,那些都在他的大明国都、在他的皇宫里。现在的这里是塞外,这里有的只是风、沙、霜、雪和茫茫大漠。夜晚,帐篷里烧着的牛羊干粪,臭味刺鼻,外面则雨雪霏霏,寒气逼人。枯坐灯下,那份凄苦,那份孤寂,令他不由生出李后主“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感叹。

这时,英宗的性命也是在死亡边缘上走钢丝,杀机时时暗藏。尽管伯颜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恭送他回京。不过谁知道一向言而无信的乜先会不会一不如意就改变了主意,这样的事,是作为皇帝的他经常有的。还有,就算乜先真的送他回去,那又如何呢?新皇已即位,乜先屡次遣使议和,均被拒绝,是的,大明国已经不需要他了,他现在不是大明国人人围着转的中心了,而是一个多余的人了,对于大明国而言,尽管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侯都更牵挂着大明国,但大明国呢,可能已经把他忘记了。每念及此,英宗都不觉悲从中来,不能断绝。

杭妃受极宠

景帝即位以后,杭氏被册封为妃。这时候的她,美艳不可方物,而且正当妙龄,可谓是专宠。景帝特为她建了一座考究异常的宫殿,草木花卉楼台亭阁五光十色,应有尽有,仅仅一座亭子,就足足花去了几十万的银子,亭的四周都用水晶镶嵌,而壁间则用五色的宝石和最大的珍珠镶嵌,用白玉石砌阶,用翡翠嵌出各种花彩,一走入花亭中,顿时珠光宝气耀得人眼花缭乱,晚上燃起灯来,更显得霞光灿烂。

景帝的纪妃见杭妃这样得势,就极力巴结,把杭妃奉承得万分喜欢。而杭妃见资深的纪妃在自己面前低头顺气的,就常常在景帝面前替纪妃说些好话,景帝于是就会一个月里召幸她一两次。而纪妃为要讨杭妃的好,总是再三推让,景帝在杭妃跟前赞纪妃贤淑,杭妃就越发对纪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