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164 扬州城海燕赐福 碧云谷蝮蛇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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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时如流水,转眼已是数十年后。在扬州城内,当日四月初三上午,淳于复在自个湘庄里闲得无聊,便拄着一根红木拐杖,带着两个孙子女,哥哥名叫小安,妹妹名叫小静,各有四岁年纪。前去翠园庄走访老友,吃个家常便饭。

猿月、雪倩夫妇在雅阁里置着小桌家宴相待,相互啄杯闲聊,笑谈一些儿女趣事,家长里短话题。五个孩子突然奔跑进来笑闹一场,把淳于复拐杖碰落在了桌下。

雪倩起身挥手:“孩子们,你们出去玩耍,不许进来搅扰。”这五个孩子嘻哈玩闹后,又跑了出去。

淳于复笑了一声,想要伸手拾起地下的拐杖,却几次也弯不下腰,嘴里不禁发着唏嘘声,面上有些无奈。

雪倩见状,上前把那拐杖拾起,放在他的手边。淳于复微微一笑,也未在意,继续与猿月啄杯谈论一些家门琐事。

闲聊至黄昏天,淳于复见时辰不早了,便拜辞两位老友,带着两个孙子走出庄门,往前方街道走去。脚下一步一拐,身影渐行渐远。猿月夫妇目送爷孙三人离开后,不禁发出感慨之声。

雪倩叹息:“光阴似箭,转眼我们都变老了。记得当年,淳于大哥可是一位力拔山河之人。如今却没想到,落地的拐杖,他都捡不起来了。”

猿月点头:“蝮蛇大哥容貌变化厉害,身体也在日渐虚弱。昔日的屠龙勇士,不想也有迟暮之年。岁月不饶人,我们都无可奈何。”

雪倩说:“你怎么还是叫他蝮蛇大哥,应该称为淳于大哥才对。”猿月点头:“对对,他有名字,复姓淳于,单个复字。可我还是习惯叫他蝮蛇。几十年了,改不了口。”

夫妻两个说笑几声后,返身走回屋中。

一条繁华街上,两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淳于复右手拄拐,左手牵着小静的手,缓缓挪步前行。小安生性调皮,好奇心强,左右走看街边各种新奇好玩物件。走到一柱糖葫芦边后,便看着不走了。小贩口中只顾吆喝售卖。

淳于复招手劝说:“小安,不许乱走乱跳,快来爷爷身边跟着。”小安走来摇晃手臂,撒娇告求:“爷爷,我想吃糖葫芦。”

小静也说:“爷爷,我也要吃。”淳于复挡不住两个孙儿央求,便笑说:“好好,爷爷带你们去买。那要听话才行,不然爷爷就不买了。”小兄妹欢喜点头。

淳于复走去小贩摊边,正要购买两串红糖葫芦。不禁意地侧首目视之下,只见一位佛帽女尼从边上路过。那人一身灰色僧衣,约有六旬年纪,面貌端正慈祥,胸前垂挂佛珠,左手数珠,右掌合什,静静往前走着。

淳于复盯看了她片刻,轻声呼喊:“海燕,是不是你?”

那名女尼听了,止住步伐,缓缓回头去看。就走来三人身边,蹲下身子,把手轻轻抚摸两个孩子面颊,把两串小佛珠戴在二人小手腕上,亲吻着他们的额头,以示祝福。

淳于复认真询问:“你是海燕,对吗?”那女尼微笑摇头,把手抚摸孩子头顶后,一言不发,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前方人海之中。

淳于复苦笑几声,口中喃喃自语:“海燕,海燕。”小静疑惑地问:“爷爷,海燕是谁?是刚才那位老奶奶吗?”

淳于复摇头:“应该不是。如果她是,她会亲口告诉我的。”小安玩弄着手中佛珠,笑问:“爷爷,这是什么?”

淳于复劝说:“好好戴着,不要摘下,这是菩萨赐给你们的珍贵礼物。”小安问:“这有什么用?”

淳于复微笑:“这能保佑你们平安快乐,神鬼不侵。”兄妹听得举手欢呼,如获珍宝一般欢喜。

淳于复走到糖葫芦边,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摸出两文铜钱,买了两串。兄妹吃着糖果,嘴里一片笑呵呵。淳于复坐在摊桌边喝碗凉茶后,带着孩子回庄去了。

庄上住了数日后,淳于复又耐不住闲,暂辞寒梅等家小,带着兄妹两人,唤个青年庄客小张驾车,回往碧云谷去看望老妻燕子凤。

四人行驶半日,车马渡过江来。将近黄昏之时,进入碧云谷山林小道之中。小张突然勒马停车,报说:“老爷,路口中间有个石墩,不知道是谁遗落在这的。”淳于复说:“你去把它搬来便是。”

小张跳下车来,双手用力去搬,用尽了浑身气力,却也挪移不动,累得气喘吁吁。摇着头说:“石墩太重了,我搬不动。”淳于复说:“扶我下来看看。”

小张把爷孙三人迎下车厢后,一齐走去马前查看石墩。淳于复看了几眼,耐不住手痒,不听小张劝阻,强行用力去搬,却也移挪动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小张连忙扶住身子,好言劝说:“老爷上了年纪,不能这样用力,当心闪了腰骨。”淳于复吐一口气,拍着掌心灰尘,摇头叹笑:“我这是怎么了,一个石墩都搬不动了?”

小张指说:“我估摸这个石墩,有六七百斤重,老爷可不能小看。”淳于复说:“我曾记得,在杭州城外,我还扛过七百多斤重的铜兽。如今只想搬开一个拦路的石墩,却也把我给难倒了。”

小张惊问:“老爷扛过七百多斤的,是用肩膀扛吗?”淳于复默默点头。

小张笑说:“老爷以前的英雄事迹,我也素有耳闻。如今老爷上了年纪,可不能再干以前那些力气活了。”淳于复摇头叹息:“人老了,真不中用。”

小张挥手笑说:“老爷可别这么说,您以前也是威风过的。又曾降龙伏虎,也曾诛杀海盗,名震大江南北。小的要是有您一半的本事,那就足以顶天立地了。”淳于复指说:“你这小张,口齿伶俐,说话讨人喜欢。”

小张欢笑几声,正要把马车牵走绕过石墩,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拨哒哒声响。四人回头去看,却是一个壮汉骑马飞奔而来,挥手叫喊:“姑父慢走,小侄看你来了。”

那汉来得近后,跳下马鞍,按着**腰刀,走来拱手笑问:“姑父,我昨日去扬州庄园看您,却听小姑告说,你已经回到了碧云谷,所以我立刻赶了过来。”淳于复招手笑说:“阿俊,你来得正好,姑父正要请你帮个大忙。”

原来这个阿俊,姓秦名俊,二十六七年纪,是杭州城擒虎庄秦阳风的儿子。其母名叫李玉,不幸殁于难产,却幸得保住儿子一条性命。这人长得六尺身材,身躯魁壮,面貌英武,与他父亲年青时颇为相似。脾性也是风风火火,大大咧咧,是个豪爽仗义青年。

他听到姑爷说有事要请自己帮忙,也不问是什么事,就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那姑爷想让我怎么做?”

淳于复指着那石墩说:“阿俊,你能不能把这个墩子挪开一边?”秦俊看了一眼,点头说:“这没问题,看我把它给扛起来。”

淳于复挥手:“只是挪开就行,没必要去耗费力气。再说,这个墩子可不算轻,约有七百多斤。”秦俊说:“让我试试,就算是练练筋骨。”淳于复说:“你悠着点,不要大意。”

秦俊就把腰刀卸下,交与小张拿着,请退姑父等人后,就活络一番筋骨,嘴里吐纳着气息。他弯下腰来,两手插入墩子边角处箍住,试一试力道后,深吸一口气,嘴里猛然怒喝一声,使着浑身气力,把这石墩硬生生扛在了肩上。把小张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喝采不已。

秦俊涨红着脸,询问:“姑父,放在哪里?”淳于复指说:“放在旁边就行。”

秦俊便又把石墩放落在了原地,好似不曾移动位置。淳于复本意是想让他挪开石墩,以免挡住车马来往通行,却见他压根就没明白过来,白白折腾一场气力,嘴里不禁扑哧发笑起来。

秦俊疑问:“姑父为何发笑,难道是我气力不够?”淳于复笑说:“气力是足够了,可惜你又误解了姑父的话。我是想让你把墩子挪开一边就行,可没有叫你耗着气力玩耍。”

秦俊这才恍然大悟,便把墩子搬滚走了十几步远,放在草地上。

淳于复这才满意夸赞:“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秦俊走来笑问:“姑父,我的力气怎么样?”

淳于复点头:“不错,是有一把好力,比你爹的力气还大。”秦俊说:“姑父,以前听我爹说,您曾与他赌了一场,把一个七百多斤的铜兽,硬生生从桥底,肩扛到了马车上。他为此输得心服口服,这是真的?”

淳于复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当年我与你爹赌赛那会,你爹娘还没拜堂成亲呢!”秦俊笑说:“要是我在现场,一定会代表我爹,与姑父豪赌一把。”

淳于复笑问:“阿俊,看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姑父有事吗?”秦俊看了小张三人几眼,把手扶着姑爷走去僻静处,轻声地说:“我最近手头上吃紧,想找姑父借点钱花。也不多借,一千五百两足够。半年之内,便来扬州奉还。”

淳于复笑问:“我说阿俊,你千里迢迢,跑来找姑父借钱,不会是拿去赌博的吧!”秦俊连忙挥手解释:“不是不是,姑父千万不要误会。做生意嘛!本钱还是要的。我爹娘胆小怕事,不给我本钱用了,我又不能去外面偷抢吧!没办法了,只好豁出脸皮来找姑父救急。运气好啊!就在路上遭遇见了。”

淳于复说:“借钱给你不妨,那你先告诉我,打算拿去做些什么行业买卖?”秦俊笑说:“我与几个好朋友一起商议定了,与他们合伙投钱。要在杭州城开一家最大的酒楼。我这身上没钱使唤了,姑父,您看是不是要给个面子?”

淳于复微笑:“如果你是借去做正当生意,姑父自然不会吝啬。可就怕你口是心非,瞒着去赌,那我可就要教训你了。”秦俊举手:“我敢对天发誓,这回绝不去赌。若有半句谎言,全家……”

淳于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蠢话,就摆手说:“好好,打住。别乱发誓,姑父信你便是。”秦俊满面欢喜,两手摩拳擦掌,准备迎接银票。

淳于复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与他,秦俊接在手上查看,顿时一脸惊喜,抱拳笑说:“哎呀呀!我本来是想找姑父借个一千五百两,没想到姑父借我三千两。您老真是仗义疏财,情义高深呐!”

淳于复笑说:“别说这些恭维的话。阿俊,你是练武之人,一名血性汉子,说话要言而有信,不可轻易食言。”秦俊把银票折叠入怀,点着头说:“姑父放心,我一定会按时前来奉还。”

淳于复挥手:“不要误会,姑父不是叫你还钱。我是想说,你不要再去与人赌博,十赌九输,绝非空话。不是你爹娘胆小怕事,赌博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害人不浅,还是不要去碰。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要走正道,不可想着去捞偏门。”

秦俊轻声询问:“听说姑父年青时代,那是江湖上捞偏门的高手,还得到过宣德皇帝御赐一块勇士金牌,号称屠龙勇士。咱们哥两能不能去馆子把酒一番,听您说说以前那件屠龙的事?”

淳于复白眼哂笑:“你这个臭小子,目无长辈,颠三倒四,竟敢来与姑父称兄道弟。你爹是个杀虎英雄,你却是头小莽牛,总是前言不搭后语。”

秦俊自知言语有误,就把手拍打嘴巴,拱手赔罪:“是我嘴欠,与人称兄道弟惯了,这才失言,姑父不要见怪。”淳于复撇过这事,询问:“你爹娘的身体可好?”

秦俊点头:“他们的身体都很健朗。姑父不过也才六十二三,身体怎么会如此憔悴呢!”淳于复挥手叹笑:“如你所言,姑父年青那会,太过张扬冒险,闹得浑身是伤,所以老了才会病魔缠身。你要引以为戒,不要太过武夫气了,斯文一点更好。”

秦俊点头:“小侄明白。前面就到家了,我先扶姑父回屋歇着,顺便看看燕子姑妈。”淳于复挥手:“我看就不留你吃饭了,怕你个家伙心直口快。我不想说这事,你自己反而要抖露出来。反正你回去好好干正行就是,别的姑父并不干涉。”

秦俊笑说:“姑父就是一个爽快人呐!有事找您,从来都不拒绝。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啦!”淳于复点头轻笑。

秦俊回头看着那对小兄妹,挥手笑说:“小安、小静,表哥走啦!”兄妹举手摇动:“表哥慢走。”

淳于复看着秦俊,又转看两个孙子女,摇头叹笑一声。秦俊接过刀来,跨上马鞍,拱手辞别后,原路扬鞭而去。

淳于复指责:“这头小莽牛,说话总是癫狂造次,真是蠢得可爱。”小静笑问:“爷爷,表哥有什么不对?”小安欢笑:“爷爷是在责骂表哥呢!”

淳于复扑哧笑说:“表哥?他的年纪,比你们父亲还大几岁,怎么可能会是表哥?”兄妹二人面面相觑,挠头不解缘故。

淳于复笑说:“这么快就忘啦!你们应该叫他表伯,怎么能叫表哥呢!”

小静指说:“他又自称表哥,我们也是跟着他说嘛!”淳于复欢笑:“所以说啊!这家伙说话没大没小,把你们都给教歪了。”

小静笑问:“爷爷说他是小莽牛,那谁是大莽牛呢!”淳于复摇头轻笑:“这个爷爷就不知道咯!”

小安说:“爷爷,我们要快点回去,肚子饿了。”小静笑说:“我也饿了。”

淳于复抚摸着儿孙女,笑说:“好好,爷爷带你们回去。奶奶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就等我们回去吃呢!”兄妹笑说:“我们喜欢吃奶奶做的饭菜。”

淳于复便把小兄妹抱上车厢坐着,小张依旧驾车引路,慢悠悠赶去小村。

马车缓缓来到屋宅院里,淳于复把小兄妹抱下车来,正要走入屋宅,却见燕子凤肩上背着一个包裹,手中拿着一幅画轴出门。两边恰好在院子里撞见,燕子凤气呼呼看了丈夫一眼,嘴里怒恨一声,扭头便走。

淳于复情急之下,弃了拐杖,上前抓住手臂,询问:“燕子,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怎么又闹这种怪脾气了?”

燕子凤气愤地说:“淳于复,我这几十年待你如何,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淳于复被这话骂得一脸茫然,疑问:“平白无故,夫人为何会有如此愤怒?”

燕子凤指责:“你还在那逢场作戏,假惺惺的。当初我宁可不做大小姐,陪你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地,对你也算是有莫大的恩情吧!可你都做了一些什么好事?老娘瞎了眼睛,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张是个晓事人,见老爷夫妇正在爆吵吵闹家事,也不敢在旁边偷听,便把马车牵引到了柴房里去。

淳于复唏嘘着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事情总得有个缘故。在孩子面前,如此口无遮拦,岂不是惊吓他们?”燕子凤扬手:“我看咱们的日子没法过了,你去自生自灭好了。小安小静,跟奶奶回城里去住,不要和这个老不正经的爷爷呆在一起。”

淳于复听得刺耳,正言呵斥:“燕子凤,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了。谁老不正经了?如此劈头盖脸的骂人,又没一个来由,我都不知道你发了什么失心疯?”

燕子凤气得把画摔他身上,把手戳指:“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藏在柜子里的女人。”

淳于复连忙把画打开来看,见是雪倩的自画像,不禁眨眼愣思往事。

燕子凤见他久久不作声,便怒说:“老头子,看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你早就学会了金屋藏娇。搂着别的女人画像,却和老娘过了大半辈子,真是可恶。”

淳于复说:“不过就是一幅画像而已,这能说明什么,值得你这样生气吗?况且,这画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也不问清楚原因,乱发什么脾气?”

燕子凤指问:“你当初在佛堂下,是怎么流着眼泪说的?海燕、雪倩、燕子凤,我是怎么问你的,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

淳于复经过妻子这番提醒后,脑海里瞬间想起来了那些往事,摆手笑说:“夫人不必生气,是你误会我了。”

燕子凤冷呵呵说:“我怎么误会你了?这幅画像,是我在半个时辰前,从你的衣柜暗盒里翻出来的,如假包换。这画像我以前见过一回,画中女子,不就是雪倩本人?”

淳于复点头:“没错,这幅画确实是雪倩的,可我也不知道她会偷放在柜子里面。我猜她的用意,只是想要给我留个纪念,你却如此多心。”

燕子凤冷笑:“我说你怎么会如此殷勤,要回扬州城住,原来是抽空看望旧日情人去了。这还不算老不正经?”

淳于复摇头指笑:“你这个燕子凤,要么不发脾气,一发就是雷霆之怒。你认为我回扬州城,就是为了看望雪倩?”

燕子凤哂笑:“难道你还有第二个情人?”小静忽然说话:“是不是有个海燕?”

淳于复摆手呵斥:“小静,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别乱给爷爷抹黑造谣。没看见你奶奶正在发脾气吗?”

小静顿时变得心虚,不敢再说。小安捡来爷爷的拐杖,苦脸告求:“爷爷,奶奶,求你们不要再吵架了。”

燕子凤苦笑着脸,把手指问:“你听听看,连小静都知道了你的破事,孩子是不会刻意说谎的。你还敢说自己不是一个老不正经?”

淳于复叹笑:“我看这样,孩子们肚子饿了,咱们先回去好好吃饭。吃完以后,泡一壶茶,我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给夫人说上一遍,你看行不行?”

燕子凤问:“你打算说些什么?”淳于复说:“当然是我能够知道的所有事情。”

燕子凤疑问:“你不会刻意撒谎骗我吧!”淳于复瞪着怪眼叹气:“连话你都听不进去,那我还浪费什么口水?你要是实在想走,尽管离开便是。小安小静给我留下,要回城里,那你自己去吧!”

燕子凤哂笑:“老娘偏就不走了,就等你来解释清楚。”淳于复说:“这才像话。你别总像炮仗一样,我还没来点火,你就噼里啪啦乱打一通,哪里像个夫人模样?”

经此一闹,燕子凤气也消了大半,冷笑几声,唤上庄客小张,牵着小兄妹手臂,走回大堂去吃饭。淳于复摇头发笑,拄拐走回堂屋里去。

一家老小吃罢晚饭,搬来两把竹丝睡椅,放在院子里,点上驱蚊熏香。一面小桌上,摆着一副茶几。夫妻两人静静喝茶,眼睛看着夜空星月,都不说话。小安与小静,各自坐在一个爷爷奶奶身边,听讲人生故事。

淳于复笑问:“夫人,我看解释就不必了。不如从头说起,我们的人生经历吧!”燕子凤说:“那你先说,我们听着。”

淳于复躺睡竹椅,把手摸着孙儿小安的头,微笑着说:“弃我者去,昨日之日不可留。就让孩子们听听故事也好。前事不忘,警为后事之师。”燕子凤举杯笑说:“说吧!反正咱们也老了,只为余生自在。”

淳于复与燕子凤敬一口茶,抬头看着繁星皓月,眼中突然闪出一幕幕梦幻般的人生故事画面……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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