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义庄的时候,二侠挨了打。怎么办呢?他以为临走的时候陪人钱了,似玉在后边帮着解释解释,也就完事了,他哪想的到这出啊?
“哎!哎!别打!别打!听我解释!”他还想跟人解释呢?
对面这伙人一边打一边嚷嚷:“还解释!啊?还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啪啪啪!”不但没听艾歌解释,打的反倒更凶更猛更欢实了。
这还不止,那小伙计朝客栈外头喊呢:“都抄家伙来打啊!叫什么什么来着……名号挺老长这厮……哎?对!就今天来义庄砸棺材的那坏小子!在这呢!都来打啊!”
实际上,人家伙计说话那意思,是想不起来姜杨那么老长的名号,单能想起这个,他才这么说的。二侠一听,果不其然,还以为他自己猜对了!
嗨!邻里邻居,乡里乡亲的人一听,什么?那小子在客栈?这能饶了他吗?全都拉家伙,朝这边冲了过来。
艾歌耳闻脚步声,呼喊声由远及近,心说话这可怎么办?得了,我也别解释了,再被这伙人给困住可麻烦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现在他们人都还没过来,我跑吧。
想到这,二侠再也不解释,一个闪避接一个招架,紧接着身影一虚,“哎?人呐?”好么,这几位正打着呢,打着打着人没影了,二侠逃了。
扔下客栈里这几位,怎么跟举着家伙什冲来的人解释不提,咱们继续说二侠。
艾歌逃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停下脚步,就被一老太太给骂了:“哎呦!晦气晦气真晦气!刚出门就碰见乞丐堵门了!你看看你埋了八汰的恶不恶心人,我刚吃的晚饭好悬没吐出来!你说前些天死了这么多人,又不差你一个,你怎么不跟着死去啊?!你活着干什么啊?浪费粮食浪费布死了还臭块地,你爹妈就不该生你……”
一阵机关枪“哒哒哒哒哒……”好么,这人骂起来没完了。艾歌这时候挨骂,就好像麻木了一般,没什么反应。环顾四周,知道自己这是,正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门里边有个浓妆艳抹的老太太,正在单手掐腰一手点指,唾沫横飞,继续骂他道:“……好狗还不挡道呢,挡了道儿还不知道让开的,你就是只死狗……”哎呦这通骂啊,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等二侠看清了,哦,印象深刻。这不是白天在义庄遇见,自称邓穿心的那老太太吗?
书中带言,没错,正是这位。提起她咱们得多说一嘴。这个老太太呢,姓邓。什么名字呢?传宗接代的传,惟吾德馨的馨。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邓穿心。
怎么起了这么个外号呢?此人嘴刁气性大。说人脾气大沾火就着,这家伙更厉害,都不用沾火!直接自燃。是燃点低见风起,就好像夜里坟地里的那磷火一般!对,还挺邪乎!
别说有事,没事跟她说话的时候几个字儿听不顺心了,或者是听差了,都能骂你一顿。那叫一个嘴刁尖钻刻薄。而且骂出来的那些话,就如捅在你心窝子上的尖刀一般。四个老人都气死了。年轻的时候一生气就流产,也没孩子。也没有邻居亲戚跟她走动,怎么呢?三句话没有不拿话扎你心的。离远点吧,犯不上。最后连他老伴儿都被她给气死了。哎,对,就这么一主儿。
二侠说心里话,哪还有功夫搭理她啊,扭头就走,还听见后头在那追着骂骂咧咧:“哎呦!这死狗动了嗨!你这没爹没妈臭要饭的。再赶上我家门前,看我不活活骂死你!”
让一个老太太就这么追着骂街,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艾歌这才回头,跟她老人家说道:“对。您老人家教训的极是。对您,还有您的教诲,在下永远记在心。我还有事,请留步吧,不要送了。”
“我!……啊?”方才这邓奶奶可一直看着二侠侧脸骂,现在看见二侠的正脸,她认出来了!
“是你……”好么,声音马上就小了,浑身的震颤:“你……你记住我了!?妈呀!”好么,吓得当场就窜了稀,屁滚尿流,回家搬家逃命去了。
怎么了这是?这邓穿心,可拿二侠当杀人灭口又烧房的那个姜杨了。她以为,让这杀人眨眼的大魔头给记下了,她家不就是下一个要遭殃的目标了吗?吓得这邓穿心当场成了邓窜稀,连滚带爬。
二侠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走吧。
又走出挺老远,他的肚子“咕噜噜”叫唤个不停。他一饿,不经意间,就想起了方才在客栈,花银子买的那碗热汤儿面了。多可惜啊,一口都没吃上呢……
“啪!”想到这二侠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时候我还有什么脸喊饿啊?金维是我害死的,采菊姐也是我害死的,小药王也是我害死的,肖魁也是我害死的!都是我害死的!我连活着都没脸!
艾歌越想,情绪越激动。连着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又是打又是骂的加在一起,都想起来了,这大耳刮子“啪!啪!啪!”打起来可就没完了。一边打嘴里一边还说呢:“吃!吃!吃!你还有什么脸吃?饿!饿!饿!干脆饿你死算了!啪!啪!啪!”唉……他也是跟自己怄气呢。
这边正打着呢,忽听得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到:“呦!小伙子,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了呀?在外头,遇到难处了吧?饿了吧?来,大婶儿家里啊,面汤做多了,还剩半碗。你要不嫌弃啊,就喝点吧。”
二侠闻声停手,回头来看,是一位慈祥的大婶。手里端着半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里边虽然面条没几根,但是,是热的。真别说,这位大婶儿啊,还真是看二侠方才挺可怜的,她是真的好心。
艾歌一看那半碗热面汤,眼泪一下子,又窜出来了:“我……我……我……”二侠一连我了三个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心啊,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仿佛刀绞一般的疼。
那大婶儿一看,和颜悦色地将那半碗热面汤塞进二侠手中:“孩子啊,说不出来咱就先不说,先把面汤喝了,暖暖身子吧,啊。”
哎呦,大婶说完这话,二侠的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更是止不住了。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汤,眼泪吧嗒吧嗒直往碗里掉。
这大婶儿呵呵一笑,逗二侠道:“嗨,孩子呀,你这是嫌弃婶子家的面汤味道淡,自己先添点佐料吧。”
没想到二侠听到这句话,忽然“噗嗤儿”一声,被她逗乐了。
人善不善良,就看这时候。在合适的时候,一句善意的幽默,能破冰能化解干戈矛盾,千金都换不来。
“来!孩子,先吃东西。吃完了东西,有什么困难跟婶子说,那个啥?你家在哪啊?晚上有住的地方吗……”她的话虽然有点唠叨但是体贴备至,令二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艾歌感激地说道:“大婶儿,谢谢您。我……我现在是……我说不清楚啊……”也对,忽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怪二侠一时间说不清楚。
正当这么个时候,有一中年男子,扛着锄头回来了。哎?当时不是冬天吗?大冬天的也不种地,抗锄头出去干什么呢?问得好!那男子一看见这大婶儿跟二侠在这说话,那是气炸连肝肺:“老婆子!你干什么?!”
说话间那人抡起锄头,照着二侠的身上可就刨过来了:“你这该死的鬼!还敢上我家来?去死吧!”
二侠一看,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呢,他定是方才抄家伙赶奔客栈打我去的。那位问,是这么回事吗?书中带言,还真是这么回事。
艾歌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来,“嘭!”的一声抓住锄头说道:“大叔,您误会了。义庄的的棺材是被几个妖精打碎的,我是帮着护住棺材的。再说,我还给大家钱,重买棺材了。你们一见到我,不容我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哎呀,你们可真是误会我了!我可是好人呐!”
二侠此时,终于能为自己辩解几句,还有人听了。这番话说完,他这心里啊,总算舒坦了一些。可本以为,自己解释完了,对面这大叔会放下锄头。
谁知他不但没放下,仍旧冲着二侠破口大骂:“你是好人?你他妈要是好人,天底下就没坏人了!我告诉你,你个什么什么玩意儿的姜杨姜小贼!我家祖孙三代都种的如意山庄,李家父子的地!三辈人都蒙他们老李家的恩!你竟敢杀光他家人还烧光了山庄,就是我的仇敌死对头!我才不管什么王法!我这条命都是他们李家父子给的,如今我豁出去命不要了,也得为他们报仇!快把锄头给我!给我!”
“啊???”艾歌闻听此言,是目瞪口呆,这都哪跟哪啊?
那妇人也是一愣,忙问他:“当家的!你看准了,可别弄错了!”
“哎呦我的妈哎!真是造孽啊!孩他妈,我看的也没错,说的也没错呀!还有证据呢!人二侠还给他写信呢,旁人念的时候,我可亲耳听见啦!”
直到这时候,二侠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丢的那封信,让他们给捡去了。
“噫!作孽!作孽啊!”那大婶儿一把将地上已经凉了的面汤抢回来:“这可是我从儿子饭碗里省下来的呦!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玩意儿,我还管你吃?早就放狗咬你了!”
“对啊!老婆子,快去放狗,咬死这个天杀的!”
“是嘞!”
好么,大婶王家就跑,要放狗来咬二侠。这还没完,只见那中年男人也扯着嗓子喊道:“那个叫什么什么什么的……哎,就是在义庄那坏小子找到啦!在我家这!大家都来,抄家伙打死他啊!”
“不是!不是!错啦!我!我不是姜杨,啊不,我也是二侠!啊不!我是假的姜杨,真的二侠,我叫艾歌!”
好么,他还解释呢。但他越说越说不明白,越解释越来越乱,这时候,谁还听你讲啊?好,就算有人听,你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谁信啊?甭说信,就来的这群人但凡有个能听懂,我以后把名字拆开了写。
好么,没过多久,就听见一大帮人,都抄着家伙冲了过来。
这个喊:“为李老爷报仇!”
那个喊:“打死你这天杀的什么什么狗屁姜杨姜小贼!”
艾歌此时,是欲哭无泪。心说话,哎呦,老天爷!你这话怎么说的呀?您是想我,被冤枉的还不够吗?艾歌有心,干脆一点,就死在这儿算了。
可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死了。我要就这么死了,那假二侠岂不成真的了?我对得起,郝俊小药王苗筱筱李霸王,还有为了救我牺牲了的金维和采菊姐吗?姜大哥姜大嫂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还有呢,悠然郝俊似玉还有师父钓鱼翁他老人家现在,都怎么样了呢?不行,我还不能死!
想到这,二侠将手中锄头往外一扔,摔了那中年人一个大屁股墩子。后边那大婶已经牵着狗追出家门一看:“哎?当家的?他人呢?”
那中年人眼珠子瞪得挺大:“就这么凭空……嗖的一下!”
“嗖的一下?”
“没了!”
“啊?”
腊月二十六。
整个辽东,天气怪异,不见天日。
自龙王镇一事之后,妖魔四处横行,肆意吃人。并从辽东一带开始,不断扩大势力范围,妄图统御人间。
我主万岁幸得一对夫妻,两位武林高手连夜来报,得知此事。之后派张天师率其五百门徒以及三万兵马,也无法与之抗衡。无奈之下,只得围绕辽东一带设下结界,将妖魔鬼怪困在其中,方将此紧急事态暂时控制。
举国之勇士、驱魔人、僧道、法师,在“二侠艾歌”的带领下,分成两股势力。所有身上有收化妖魔鬼怪之法宝者,必须跟其留守辽东,降妖除魔。其余人则退到结界之外,为张天师及弟子护法或助辽东百姓脱离险境。
腊月二十七。镇江堡,宣城卫。
有不少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是孩子哭女人吵,大包小包牲口板儿车的,急三火四连夜往外头跑。人们一边跑,一边儿嘴里头还不闲着呢。
这个叫:“全辽东都闹妖精啦!据说龙王镇上一个活人不剩,都给吃啦!”
那个嚷:“快逃吧,逃的晚了,妖魔就要来啦!出了辽东才安全!”
有的对着上苍拜谢:“还得多谢皇上和天师,在辽东设下结界,不然咱连个逃难的地儿都没有啊!”
“还得多谢二侠艾歌,领头带着人,斩杀收化妖魔鬼怪!”
“哦,对对对!”
又有小孩子在那哭:“呜呜呜……我的屋子没了!我的火炕没了,我的风筝我的布偶我的小木马……全都没了!哇……爹,咱什么时候回家啊……”什么时候回来?好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所有人性命堪忧,他还想他家里那点儿东西儿呢。
正嚷嚷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忽然就有妖魔鬼怪冒出来!拦截人们的去路。有钱人,自有那雇佣的法师僧道出来护送。穷人怎么办呢?只有听天由命喽!
此时的街边,呆坐着一个脏兮兮破兮兮,头发蓬松眼神浑浊的乞丐。背着宝剑,嘴里喃喃自语:“我是谁?我不是姜杨……我不是二侠……那我是谁?”
这位是谁啊?咱们的书胆,真正二侠。哎?那方才,不是说,二侠不是正率众在辽东一带斩妖除魔吗?
嗨,我都说到这儿了,您各位还猜不出来吗?率众降妖除魔的那位,是假二侠!另外您也应该听出来了,当初真二侠从龙王镇上逃出来那一天,镇上所有人是无一幸免。也就是无人知道当天在龙王镇上发生的实情!紧接着,就是那个假二侠,彻底代替了真二侠。
而咱们的真二侠,逃到此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想完了,现在连悠然郝俊,也没了!整个人顿时彻底崩溃,是黯然神伤,呆若木鸡。咱们的真二侠,从长甸堡逃到这里直到现在,那是一直都没合眼,水米也未打牙。这些天,他真是受尽了人间的冷漠欺凌,一只丧家之犬活的都比他强。
“我是谁?我不是姜杨……我不是二侠……那我是谁……”
这些天,艾歌得了癔病在这发癔症,他反反复复只念叨这一句话。大家伙儿,都各顾自己逃命,谁还搭理他呀?
唯独有一个客栈的小二,认出了他:“好家伙!这不是……我的妈快跑!”对,就之前二侠亲自跟它说,我叫姜杨的那位。怎么呢?他也怕被灭门啊。
也总有那倒霉的小妖小鬼儿,前来送死。二侠看都不看,一剑一个之后法宝收化。终于,他这两下子,叫一个人看见了。忽听得那人,操着一口异国的腔调来在了二侠的面前,兴冲冲地问道:“怎么回事?”
哎?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来的人是谁啊?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本套书的前传二侠异闻录。来者,正是二侠刚出世的时候,夜里从三个贼人手里救下来的一个番商!二侠脖子上的那个法宝,项链坠子,就是他送的。
“我是谁?我不是姜杨……我不是二侠……那我是谁……”
“你是二侠艾歌啊!武功高强!臭脚无比!”
艾歌闻听此言,忽然眼睛放光,一把抓住那个番商大力摇晃。口里说出来的话,也终于换了一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是谁?我是谁?!”
这正是:昔日二侠名辽东,今日乞丐发了疯。
蓬头垢面瞎叨念,来了番商兴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