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上回书那位就问了,菜包子怎么死这了呢?几句话就跟大家说明白。
话说方才,菜包子得了钱,外边套了三件皮袍子,好像一个大毛球一样,又回到这家通合赌坊的一楼,继续赌牌九,想把输出去的钱往回捞一捞。这桌牌九赌的可大,人家赌场坐庄。跟菜包子同台的,正是那不倒翁宫大爷。其实他们俩本来也没什么,都是这菜包子手气不好,又输了个精光。最后一把牌,庄家是人尊通杀。气的那菜包子一拍桌子,忘了他那只手断了,疼得他“啊呀”一甩胳膊,甩了宫大爷一身血点子。
人宫大爷也输了钱,正有火没地儿撒呢,就拿他开了刀。扒了他的皮袍子不说,又是一顿打。可这回,打重了,给打死了。转圈一问,嘿,真好!外地的,谁都不认识!宫大爷赶紧点手唤过仨人,刚扒下来那三件皮袍子一人赏他们一件,吩咐道:“这小子,只是晕了,赶紧找大夫给看去!”实则让他们拉到小树林里草草埋了了事,让二侠给碰上了。
二侠哪见得了这个?“嗷”了一嗓子跳入坑中,后边那不倒翁刚领人冲进林子,一看二侠自己跳进坑里,乐得直拍大腿:“哈哈!这叫挖坑自己跳,自寻死路!狗崽子们!”
“有!”
“把他的虫儿给我夺下来,银子也给我拿回来,将他活埋……埋埋……嗨嗨!快跑!”
那位问,怎么了这是?再看二侠在坑中,施展联璧拳,两拳一脚,把正在挖坑的那仨流氓揍飞了。还没等宫大爷反应过来,二侠一叫聚元功脚踩踏浪步,瞬间就来在了不倒翁的身旁。
宫大爷喊完快跑,光退后两步,没来得及转身。二侠三拳两脚,他身边这十几个地痞,纷纷中招,晕倒在地。
不倒翁扭头想跑,哪还跑的了?二侠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谁料那宫大爷那肚兜腰带,系的是个活扣,一拽“吐噜噜”,使了个金蝉脱壳,艾歌光把他外边那身衣裳给扒下来了。
宫大爷心花怒放,哼!我这不倒翁,可不是白叫的!刚要逃,“嘭!”后脖领子又让二侠给薅住了,赶紧故技重施:“金蝉脱壳!”二侠又扒下他一件衣裳来。
就这么的,二侠三下五除二,什么红的,紫的,蓝的,粉的,最后只剩一个贴身的女人肚兜,全都被二侠给扒了下来。书中带言,扒下来的这些衣物,除了第一件,再无一件男人衣服。
不倒翁光着膀子逃跑,迎面一阵刺骨寒风,冻得他是浑身颤抖,不由得抱起肩膀护住前心。
二侠一看,他没衣裳了,“嘭”的一把,抓住他的裤腰:“嘿嘿!来吧!再使个金蝉脱壳,我看看啊?”
这下那宫大爷,可没招了,被二侠一把给拽了回来,好悬没栽一跟头:“我……没壳了,再脱就光屁股了。”
“你不叫不倒翁吗?”二侠抬脚照他屁股后头“啪”的一脚,同时一撒手。再看那不倒翁,一个大马趴,摔了个狗啃屎。艾歌上前一步,踩在他的脊背之上,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往回一扥,将那菜包子的尸首指给他看:“怎么回事?说实话!你若敢吐出半句假话,我定要打断你的狗腿!”
“哎呦!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我说,我全说。”
其实二侠猜到,可能是他干的,也只是诈他一下。谁知那宫大爷,吓得是战战兢兢,将打死菜包子的事情如实禀报,气的艾歌直喘粗气。
“大大大大侠!我我我我其实是个好人,只不过我是一时糊涂才才才做出这许多错事。您您您就饶我这一回好吗?我我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不对!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哪来这许多女人的衣服?你还做过什么坏事,害死过谁?!快给我从实招来!”
是啊,回头一看,地上又是肚兜又是女人衣裳,这么多证据在这,也不容那混蛋抵赖。这厮便将他在宣城卫做过的那些抢男霸女,奸杀人命,还有作为一个地痞流氓该干的那些拙劣事迹,就都说了。当然,他也记不全了。
艾歌越听越可恨,越听越来气:“像这你样的混蛋,留在世上根本没用,地上正好有坑,干脆我一剑杀了你,将你埋了吧!”
说完二侠就要伸手拔剑,却听那宫大爷和采菊同时大喊:“不要啊!”
怎么了?不倒翁怕死不假,二侠背后这把宝剑煞气甚重,采菊这女鬼也怕啊!
无奈,二侠收手,只抡圆了胳膊“啪”就是一个大耳贴子。打的那不倒翁,嘴里本就掉了挺多牙,现在半面子全掉了。
“噗噗噗!哎呦,要了命了!”
“说!你一个泼皮无赖,凭什么在此胡作非为?!”二侠也想问个究竟。
“我……我上头有人……”
“你上头是谁?”假装又要揍他,吓得他一闭眼:“哎呦……哎呦……我……我祖上是当官的……”
“哦?”二侠一听这个更来气,往死一拽他的头发,刨根问底:“当官的?你祖上是谁?当的什么官?快说!”
“哎呦!爷爷!祖宗!您撒手哎呦!我我我说错了,我我我祖上不当官啦!都死光啦!我大闺女在城里,女婿是当兵的!”
二侠一听:“什么?当兵的?”好悬没乐出来:“就凭这?你有个在城里当兵的女婿,就敢这么干?”一边说,二侠手上加劲,那不倒翁又受不了了:“阿不……我说错了,我那女婿不是当兵的,是卖水果的……都因为我那小女儿写得一手好文章,在京城认识人多,混得也挺开……”
艾歌又一听,这更离谱了!简直是胡说八道瞎扯淡!见这人嘴里不吐真话,手上又一使劲。
“哎!哎哟!轻,轻点!我又说错了,我小女儿送给京城一户穷人家里,给人当童养媳啦……”
好么,原来这不倒翁宫大爷,从头到尾全靠蒙事,单凭一句,我上头有人,有什么人?胡编乱造。楞是在这宣城卫中,混的是风生水起!听起来实在是荒唐至极,令人可发一笑啊。
照理说,二侠可以将他扭送公堂。可他十几天前他跟师父二人,刚做过一件大案,实在不方便见官。
正在二侠为难,到底要怎么收拾他的时候,采菊说:“弟弟,你又不是当官的,无权杀他。不如,看我的吧。”
采菊忽然开启鬼道,吓唬那不倒翁:“你这该死的鬼!知道我是谁吗?我死的好惨!”原来,采菊假扮方才不倒翁说出来的一个,被他害死的女人。那位宫大爷一听,不知是天冷的原因,也不知是害怕的缘故,他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抽开疯了。好悬,没背过气儿去。
“你可别装了!再装,我现在就索你性命!”
采菊这句话,当场治好了那不倒翁的病。好么,他还真是装的,装的真挺像。
“你现在,马上背起那断了手的尸体,自己去县衙门投案,再将方才招出来的那些案子如实上报!”
二侠听完姐姐这话,暗中一挑大拇哥!对,这办法不错。
不倒翁也没办法,只得满口答应。来不及捡地上那些女人衣服,光把大白棉袍披上,又把他手底下那些人都叫了起来,架走菜包子的尸首。
临走前,二侠“哎!”叫住了那三个挖坑的,把他们身上的皮袍子扒了下来,这正是二侠和他那两个小徒弟的,这才让他们土豆搬家,全滚蛋了。
等人都走光了,二侠独自站在小树林中。看着地上挖好的大坑,一地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回想起方才发生之事,如同大梦一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兀自难过,径自说道:“这人间世道,何时成了这样?”
采菊叹了口气:“我死后见过那么多的鬼,才知道啊,其实人间的世道,一直这样。弟弟,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二侠披上一件皮袍子,问她采菊:“姐,你说他,真能去自首吗?”
“就算不能,咱们也算好生教训过他了,倘若他真学好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可我为什么觉得,太便宜他了呢?”
“不然呢?杀了他吗?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一并都杀了吗?那你不跟他一样,成混蛋了吗?”
听到这,二侠一笑:“对。我这么说,可能是因为,那人死了吧。”
二侠说完,便要离开。采菊说:“弟弟,把地上这些衣服收走吧。以后兴许有用呢。”
艾歌心说,这些女人衣服留着它干嘛啊?采菊却像读懂二侠心中所想一般:“虽然你用不着,也带上吧。那些衣服的颜色面料做工都很不错,我看着却挺喜欢的。等回去,你洗干净了抽空烧给我。哎,对了,那兜肚我可不要。”
就这么的。二侠把地上那四件女人衣服,连着那两件皮袍子简单打了个包带上,离开了小树林。
路上无话,直到二侠闷闷不乐地回到马车旁,就觉着,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呢?马车里边可坐着三个人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不等二侠问话,采菊“噗嗤”一声乐了。二侠十分奇怪,赶紧掀开车帘一看,一二三,里边仨人一个没少,自己那大徒弟,半边脸肿了,正端着记录武功的那本小册子在那看呢。会爻挂那道士坐在最里边,气的脸色铁青,也不说话。再看郝俊,两边脸都肿了,看见师父回来“哇”的一声哭出声响,扑将上来:“师父哎,他打我!”
二侠问了,怎么回事啊?郝俊就把事情给说了。
怎么回事呢?二侠走后,剩他们三人等在车上。小道士在车上也不说话,自己在那闭目养神,想心事。实在是百无聊赖,肖魁就从怀中掏出那本记录着武功的小册子翻看。郝俊着急啊,也凑上去看,奈何册子太小,不得劲。
郝俊就说:“师哥,给我看会儿吧,我也想看。”
肖魁看得正入迷呢,随口一答:“等我看完的。”就没给。
哎呦,可把小郝俊给气着了。他本来就对这个大师哥,口服心不服。他心说话,既然你是大师哥,你得让着我小的啊?哦,武功秘籍只有一本,你占着看。将来你看得多,练得武功比我厉害,过年见了师爷爷怎么说啊?师爷爷,我武功没他厉害,我还要转正,当顶门大弟子……怎么张的开嘴啊?
就这么的,郝俊要了好几回,肖魁都说没看完再等等,郝俊生气了。心说,我怎么能把那秘籍要过来看呢?哎?对了!就算要不来,我搅和他看不成书,也一样。小二侠郝俊一抬头,看见那小道士。眼珠一转,有了!就这么办!
郝俊强把肖魁拉下马车,跟他咬耳朵:“师哥啊,不对!”
肖魁就问:“怎么不对啊?”
郝俊说:“师父跟采菊师姑,走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肖魁其实心里呢,也挺担心:“是啊,我也担心呢。可有什么办法呢?”
郝俊说:“好办啊!此事皆因这算命的而起。他不会算吗?叫他再算一卦,问问师父他们的吉凶。他要算的准了还则罢了,他要算不准那定是蒙人的江湖骗子。到时候,咱们就把他身上的钱全都拿了,再将他撵走,你说怎么样。”
郝俊什么意思呢?挑拨肖魁跟那小道士闹矛盾,这样他就看不成书了。
没想到肖魁一听郝俊的话,就一摇头:“师父有话,载他不要钱。不管怎样,我觉得咱还是等师父回来了,再说吧。”
好么,因为肖魁忠厚老实,不上当。没办法,俩回到车上,郝俊寻思,既然你不说,那就我说呗!郝俊一拍那小道士的肩膀:“嗨!醒醒!”
小道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问:“干什么?”
肖魁一听,也回头看怎么回事。郝俊心中暗喜,嘿嘿,你中计了。
“这位小哥,你,算命算得准吗?我师父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小道士一乐:“哦,你放心,没事的。等会儿,便能回来。”
郝俊一撇嘴:“你说没事就真没事啊?咱们可是头回打交道,你让我怎么信你呢?”
小道士一皱眉:“你想怎么样?”
小郝俊说:“呐,你不能掐会算吗?你再给我算算,我师父和大师姑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这,不过分吧。”
肖魁一听也很好奇,赶紧把小册子收进怀里,凑了过来。
没想到那小道士一摆手:“我啊,不算。”
“嘿!这怎么说的?”肖魁也好,郝俊也罢,谁都没想到小道士居然不给算。这么一来,别说郝俊,连小银匠肖魁也觉得这道士是蒙人的了。
他们哥俩咬耳朵,郝俊就撺掇肖魁:“咱俩你是大师哥。师父抹不开面,这事你得抻头,跟这小道士要钱。能要出几个就要出几个,不然就将他赶出车外,少在咱们这蒙事儿。”肖魁不爱干这事,说什么也不出头。最后还是郝俊,凑上前来管小道士要钱。”
小道士一听,管他要钱。没说给,也没说不给,只说等二侠回来。三说两说,越说郝俊越觉得这小道士,他就是个蒙事的大骗子。终于一句话,闹翻了脸,郝俊伸手上前来抓小道士的衣服,那意思想从他怀中抢钱。没想到那小道士居然还会两下子,郝俊一扑上来,一扬手“贱男人!啪!”一个大耳刮子直接给扇回去了。
肖魁一看,哎?不给钱就不给钱,打人这事你怎么说?凑上前来还没等张嘴呢,“啪!贱男!”好么,也给扇回去了。
郝俊挨了打他能干么?脑子一热,什么联璧拳踏浪步聚元功全都忘了,张牙舞爪就要跟小道士玩命,他们仨都在车里,地方也小,小道士连连闪避,直到退无可退,气得他又一挥胳膊“贱男人!啪!”照着郝军另一边脸上,又是一个大耳贴子。打的郝俊转着圈儿,跌坐回肖魁身边。
打不过人家怎么办呢?郝俊再也不敢抻头,也不说话,只得老老实实坐等师父。小银匠呢,心说,唉……只怪自己没本事啊!掏出小本子低头不语,继续潜心学习。小道士呢,气的脸上铁青,坐那也不说话了,直到二侠跟他干姐姐回来。
二侠一听,大骂弟子:“糊涂!你怎么知道人家算的就不准啦?你这当大师哥的也是,就不会把他叫到车外头领他练练功打打拳吗?”一边说,艾歌一边将皮袍子分还他们,又将那包女人衣服塞给郝俊:“把这包东西,装到行李箱中,我先进去给仙长陪个不是。”
郝俊跟肖魁一听,看来是自己多疑了。臊了个大红脸,吐了吐舌头。拿上皮袍子和包袱,转到车后头去了。
一边走,肖魁还埋怨郝俊:“都赖你!连我也跟着挨打受罚了。”
郝俊心里窝火,却怕说话让师父他们听见,对自己不利。光鼓着腮帮子,白了肖魁一眼。
二侠上车,来在了小道士的面前:“这位仙长,方才都是我那两个劣徒不对,请恕我管教不严,我代他俩向您赔罪了。” 说完二侠衣恭扫地,诚心向小道士道歉。
小道士一看,也没上来搀二侠,光嘴上问:“你们此番前去,中实,征凶,无咎。是也不是?”
“啊?”虽然这几个字那道士早就说过,二侠他们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采菊就跟二侠说:“那你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吧。”艾歌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说,那道士点了点头:“你们这次得了这么许多银子,欠的债也不用还了,将来若经营得当,这些钱,也够你们花上好一阵子。曰,中实。你俩走这趟,遇到这么多事情,换做旁人,自是凶多吉少。曰,征凶。最后,所有事情处理得当,一片云彩散,没有坏事发生,也无祸根。曰,无咎。”小道士这番话,彻底折服众人。
二侠拿出二两银子,回客栈把那伙计,单独叫出来会账。
那伙计一看:“呦!您可真行,这么快就有钱了?也是,您会腹语,男的女的鬼啊神啊的都能装,赚到钱也没啥稀奇的。等着,一会找你钱!”
艾歌闻听此言先是一愣,而后会心一笑。好么,他以为二侠会江湖把戏,正好!也省的跟他解释采菊的事了,一摆手:“不用找了。大哥,还要多谢您,当初拿话来点我。”二侠曾经也是个酒楼跑堂的,同是跑堂的跟人家一比,自己还差得远呢。因为艾歌佩服他,刚才又吓着过人家,所以就多给了他点儿银子。
伙计一乐:“哈哈,好说!哎?……不知尊客您,怎么称呼啊?再来我好招呼您啊?”其实这就是句客套话。
艾歌一想,不能报真名,就随便报了管用的假名:“啊,我姓姜名杨。”
“什么?你……你叫姜杨?智勇双全机灵多变鬼影无踪的,那个姜杨?”
“是啊。”二侠答应完,这才恍然大悟,坏了,他给忘了!不能报这个名儿了!怎么呢?行走江湖,有的时候能报名,有的时候只能报个假名。以前二侠在十三龙头帮、铁剑帮管闲事也好,将贪官家里贪污的银子偷走分了也罢,全都留的这个叫姜杨的假名号!再看那伙计,大吃一惊,扭头就跑!艾歌一看,此地不可久留,回去二话不说,赶紧让大徒弟在外头骑驴,自己躲在车里换回衣服,匆匆离开了宣城卫。
没想到他们刚出城门,后边就有人追赶。难道这是,惊动官府了吗?
这正是:中实源源钱不断,征凶遭难理还乱。
无咎只因天来佑,一句错话让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