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终难逃

六章 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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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选择用这种方式告别我可悲的人生,我不后悔。

我承认,陈雅丽和黄浩善都是我杀的,至于我为什么要杀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该死。

陈雅丽,一个到处勾引男人的女人,人尽可夫的贱女人;黄浩善,一个到处玩弄女人的男人,而且玩弄的还是大军哥的女人,真是卑鄙无耻的狗杂种。我实在无法容忍像他们这样的人渣活在世上,他们根本不配活着,我要让这些全身都是肮脏气味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仅要他们死,还要用他们的血画出能够警醒世人的惊世杰作,也算是帮他们肮脏的身体赎罪了,他们其实应该感谢我。

虽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罪人洗涤罪恶,但我很清楚,对于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们而言,我这是在犯罪,在你们无知的眼中,我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恶魔,唉,无知啊!无知啊!没有办法,是你们平庸的目光束缚了你们的智慧,对你们而言,根本无法分清谁是神,谁是鬼,你们甚至连人和畜生都无法分辨,我能理解,因为你们还都只是俗人。

既然你们认为我是错的,就一定会用你们认为对的方法针对我,你们人多势众,我自知无法逃脱,既然如此,那我就选择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将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

再见了,这个愚昧无知的世界;再见了,这个让人心生厌恶的世界;再见了,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再见了,这个让我没有任何留恋的世界。

永别了,无知的人们……”

在林胜军死亡后的第三天的午后,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是一名“驴友”,该名“驴友”与同伴在M县的X景点的龙王潭附近发现一具上吊自杀的男尸。

接警后,当地警方迅速出警,赶到现场后,在死者的口袋中发现了上文中的这封“遗书”,虽然没有署名,但是内容牵涉了尧舜正在调查的案件,于是当地警方第一时间与尧舜取得了联系。

得知情况后,尧舜和马建国带队赶到了现场,确认了死者就是失踪的郭超。

郭超自杀的龙王潭位于X景点的深处,由于这里地势比较复杂,一般很少会有游客到此游玩,能来这里的大都是一些爱好冒险和登山的且野外旅行经验丰富的驴友。经法医初步尸检,郭超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从时间上推算,应该就是林胜军死亡的当天晚上。尸体的颈部有明显的U型瘀痕,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尸体的表面并未发现明显外伤,但在尸体的口腔内有较浓的酒精气味,刑事技术人员也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的空酒瓶和一瓶安眠药,还有两幅画面恐怖诡异的画作,画作的内容和两名死者遇害的模样非常相似,同时还提取了多组鞋印,现场未发现打斗痕迹。

不过事后经过勘查比对,由于当时发现尸体的“驴友”人数多达十余名,现场的鞋印已经被他们严重破坏,刑事技术虽然提取了所有在场的“驴友”的鞋印进行比对,但并未有任何的发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死者的鞋印与林胜军遇害现场屋后通往树林小路上发现的一组鞋印完全吻合。

至于在郭超身上发现的遗书,虽然没有署名,但根据笔迹专家的鉴定,的确出自郭超本人的手笔。

另外,刑事技术在林胜军遇害现场卫生间内提取到的血迹经过比对,证实了属于陈雅丽和黄浩善的,在现场发现的冰柜里也发现了陈雅丽的血迹。可以确定林胜军遇害的民宅就是之前两起凶案的第一案发现场。

至此,案件的整体轮廓已经非常清晰了,两起凶案就是郭超所为,而幕后的操纵者很可能就是林胜军,但由于这一点郭超在遗书中并未提及,林胜军也已死无对证,暂时还无法贸然下定论。而林胜军和郭超到底在出租屋内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他们之间应该是出了事,否则不可能自相残杀,郭超也不会自杀。

尧舜坐在办公桌前,合上了郭超的日记本,靠在椅子上揉着困倦的双眼。

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遍翻看这本日记了,他始终觉得,虽然遗书是从郭超的口袋里发现的,笔迹也的确是出自郭超之手,但没有署名,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属于郭超的,毕竟整封遗书除了承认两起案件外,并没有更多与郭超有关的非常明确的信息。

“老尧,郭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马建国拎着文件袋走进办公室。

“你直接说吧,我先不看了。”尧舜的情绪有些低落。

“和初步尸检的结果一致,机械性窒息死亡,颈部的U型瘀痕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尸体表面未发现明显外伤,死因无可疑。”马建国说道,“在死者体内发现大量酒精和安眠药的成分,另外在死者的指甲内、鞋底都发现了汽油的成分,在现场找到的两幅画作上也验出了血迹反应,经过比对,和两名死者的DNA一致。”

“意料之中。”尧舜轻叹了口气。

“不过仅凭酒和安眠药也不能证明郭超不是自杀吧,有人上吊自杀也会喝酒或者吃安眠药,以此来减轻死亡的痛苦。”

“暂时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查下去还是结案?”马建国落座后,点燃一支烟。

尧舜看着马建国,沉默了片刻后,伸手要了一支烟,点上后重重的吸了一口,这是他自“使命行动”后,第一次抽烟(详情见《代号—使命》)。

“可以结了吗?”他无奈地说道,“你不觉得这案子问题很多吗?”

“其实会不会是你想多了?”马建国起身走到茶几旁,泡上一壶茶,“林胜军知道了黄浩善和他老婆**,于是怀恨在心,以他的性格,设计让郭超替他杀人报仇,是完全有可能的。他利用郭超,把案子伪装成了连环命案,之后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就想杀了郭超,只要郭超一死,他就能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但结果他被郭超反杀,而郭超没有想到一直以来信任的大哥会利用他,还想杀了他,再加上他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在杀了林胜军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心灰意冷之下决定自杀。虽然还有一些地方无法解释的通,但瑕不掩瑜嘛,何况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林胜军和郭超,很顺,也很合理。”

“就是太顺,太合理了,反而让我觉得可疑,一切就像是设计好的剧本一样,没有一点瑕疵。”尧舜起身坐到了茶几边。

马建国喝了口茶:“我能明白你所担忧的,但证据呢?无论如何,我们查案都需要用证据说话,现在并没有证据显示案件的背后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如果背后真的还隐藏着一个人,那么这个对手可怕的程度是我们前所未见的。”尧舜端着茶杯,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马建国了解尧舜,他不会凭空猜测,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件已经确实侦办了结的案件提出质疑,除非这起案件的确存在疑点,其实他也觉得案件的确存在疑点,尤其是林胜军的嫌疑出现,很突然,但又很合理,而接下来的一切发展都非常顺理成章,正如尧舜所言,如果背后真的还隐藏着一个人,那这个人确实非常可怕,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滴水不漏。

“假设你所担忧的是真的,那背后隐藏的会是什么人?他和林胜军、郭超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

尧舜喝下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说道:“从我调查至今的情况猜测,这个人有很大可能和郭超、林胜军是仇人关系,很可能这个人和之前自杀的女学生赵静有关,可能是亲人,也可能是情人。”

“那个神秘的男友?”

“我是这么想的。”尧舜摁灭了烟头,“从一开始怀疑林胜军,到查到郭超,我也曾怀疑以林胜军的城府,很可能是他利用郭超,然后再设计杀了郭超,把罪名嫁祸郭超,他也的确有这样的动机,但直到林胜军先死了,一切就变得不合理了。”

“从郭超在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林胜军救过他一命来看,他对林胜军是心怀感激和崇拜的,他不太可能对林胜军有防备之心,如果以林胜军的城府,他真的要利用郭超,然后再杀了他,把罪名嫁祸给他,易如反掌,应该不至于被轻易‘反杀’。这就是你的怀疑,对吧。”马建国猜测道。

尧舜点点头:“从怀疑林胜军开始,我也以为是林胜军在利用郭超,但林胜军一死,我就知道我错了,应该是有人利用了他们两个人。因为林胜军一定要先死,如果郭超先死,那么想要安排林胜军亲自写遗书承认一切,这是难点之一。之二,要制造林胜军自杀也不合理,毕竟这个计划里,就是要设计让林胜军利用郭超杀人,而杀黄浩善的很大可能是郭超,所以即使林胜军有动机,有可能自己动手杀人,也有可能指使郭超杀人,但是在没有直接证据的前提下,郭超一死,死无对证,只要林胜军不承认,真的很难定他的罪,所以他没有理由自杀,更没必要自杀,反而一旦他自杀死了,就等于承认一切了。相反,林胜军先死了,以郭超的精神状态以及头脑,反而容易利用,虽然他没有杀林胜军的动机,但假设林胜军先下手,他出于自卫错手杀了林胜军,也是可以成立的结论,而且他是凶手,有自杀的理由,如果再加上林胜军的死,那他的自杀就更合理了。”

“嗯,你的猜测我认同,如果有人对他们二人有仇,想要报仇,直接杀了他们,警方势必会追查凶手,但如果把身份转变,让他们变成凶手,然后制造因为矛盾自相残杀,又畏罪自杀的结局,倒是可以很好的伪装和隐藏真实的意图。”马建国说道,“不过真要做到目前我们所猜测的这种局面,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一点纰漏,可以说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犯罪计划,可问题是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

“虽然我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但如果这个人是用了相当长的时间去筹备计划,并且有足够的耐心在等待计划实施的最佳时机,那就由不得我不信了。”尧舜挠了挠头。

话音刚落,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聊天,局长沈鑫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还没走?还在研究什么呢?”沈鑫落座后,问道。

“就是之前的那个案子。”马建国替沈鑫沏了杯茶。

“不是已经可以结案了吗?”沈鑫端起茶杯,打量着二人。

“沈局,我觉得还有必要再查查,这案子没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尧舜笃定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那你说说看有多复杂。”沈鑫放下茶杯,靠着沙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尧舜随即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猜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番,随后补充道:“故意用感情问题试图误导调查,把我们的视线引到连环杀手上,但实际一切都是迷惑我们的假象。”

听完后,沈鑫问道:“证据呢?”

“没有。”尧舜回答的倒也干脆。

“说了半天,不是猜测,就是推理的,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扯,你又不是第一天干警察,这个道理不懂吗?”沈鑫说完,扭头看着马建国,“你相信?”

马建国肯定地点点头:“沈局,你难道还不了解他吗,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胡说的,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查不出证据,我也希望是我们多想了,但如果不是,岂不是让幕后的真凶逍遥法外了?”

“你这是给我上‘政治教育’课吗?”沈鑫说道,“总之既然直接证据显示真凶已经自杀了,这案子,该结就给我结了。”

“沈局。”尧舜皱着眉头。

“如果你们真觉得有问题,重新开一个档案进行调查。”沈鑫狡猾地一笑。

“沈局,你拿我们寻开心呢?”马建国苦笑道。

“你们啊,就是被案子冲昏头脑了。”沈鑫看着二人,“你们的工作能力我能不相信?但是如果你们不结案,真正躲在幕后的人会放松警惕吗?人如果不放松,又怎么会露出破绽?”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马建国连忙替沈鑫倒了杯茶。

“少拍马屁,再说了,除了工作能力,你们的性格我还不了解?这事我要是反对,我这耳根子接下来还能清净?虽然目前的确没有实质证据,但刚才分析的都在点上,我也没理由反对嘛。”沈鑫看着尧舜,“你一直说林胜军和郭超都被真凶利用了,可是以林胜军那么精明,记仇的一个人,他会轻易被利用?”

“我是觉得林胜军和真凶要么是相互利用,要么林胜军就是被蒙在鼓里。”

“你认为是前者还是后者?”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林胜军向我们提供的那个神秘男人,现在看来,细节太细了,如果这个神秘男人是虚构的,那么他根本没必要提脸上伤痕这样的细节,一句话看不清样貌,再提供一张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画像就够了,可是他偏偏提到了脸上的细节,我觉得他的话不像是假的,更像是神秘男人故意给露出他看,让他加深印象的,目的就是误导我们调查,只要我们查不到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那么林胜军自然就会引起我们的怀疑,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把调查视线引到他的身上。”尧舜顿了顿,“我现在甚至怀疑两年前那起公司负责人遇袭的案子也不是林胜军做的,因为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现在看来,这个幕后的真凶应该非常了解林胜军,他利用林胜军的过往和性格,制造了那起案子,目的应该就是为今后的计划做一个铺垫,让我们在调查时,把林胜军记仇,有仇必报的性格根深蒂固,这样才能使我们认定林胜军因为老婆出轨,他利用郭超复仇变得顺理成章。”

“两年前就开始做铺垫,如果真是你猜测的这样,那这个凶手除了了解林胜军,同时也非常清楚和了解我们的办案方法,否则不可能所有的环节都做到滴水不漏,该不会是我们内部的人吧。”沈鑫说道。

“不清楚,但不能排除。”尧舜轻叹道,这次的对手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甚至连是否能顺利破案的信心都有所动摇。

“总之我不反对你们继续调查,你们这种追求真相的执着我一直都很欣赏,但一码归一码,毕竟这案子不仅跨省,而且时间跨度也大,查起来将会非常困难,在没有拿出实质证据让我信服之前,你们可以查,但绝对不能影响到正常的工作。而且在不确定是否有我们的人牵扯其中时,你们的调查工作务必保密,除了我们三个,对任何人,这起案件都已经结案了。”

尧舜起身冲着沈鑫敬了个礼:“请局长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那都是后话,但现在你们必须跟我走,否则有人一定会追究你们两个责任的。”

“谁?”尧舜和马建国异口同声。

“老江啊!今天是他女儿婚礼,你们别告诉我忘了。”

闻言,二人面面相觑,随即露出尴尬的笑容。

“老江就猜到会这样,特意让我这个当领导的亲自来‘抓人’了,你们的面子可够大的啊,别愣着了,走吧,难道还要我上铐子给你们铐过去吗?”沈鑫起身催促道。

“走走走,马上出发。”

“沈局,你可别和老江说我们忘了啊。”

“我这人可不会说谎,你们就等罚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