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琉光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往常这样的节日过了四次，陈凡都提不起出门的兴趣。
人挤人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看头。
若不是瑶瑶执意要去桥上看花灯，陈凡也不会一大早就起床。
天冷，是睡懒觉的日子。
衣裳还是那一身衣裳，陈凡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四年过去，人也是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受到毒性的影响，整个人憔悴了些。
这一切，瑶瑶并不知情。
在陈凡看来，与其做毫无用处的担忧，不如快快乐乐的活着。
算了算，瑶瑶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
因长的清丽，又会持家。
陈凡在吹红白喜事的时候，就会有不少人嚷嚷着，说要给瑶瑶说媒。
但每次，陈凡都会摇着头拒绝，口中说着些什么：
“年龄尚早，过几年再说。”
说到底，只不过是心底有些不舍罢了。
瑶瑶穿着淡青色的长裙，内里裹着厚厚的棉袄。
跑在陈凡的前头，像朵花似的，极为鲜艳与惹眼。
回眸一笑，陈凡便感觉春天来了。
心底一股满满的成就感涌起，好似世上再也没有比这还重要的了。
想着，就忍不住喝上一口。
……
桥头之上，早已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花灯之上，还题着一些娟秀的字迹。
陈凡驻足了一会儿，顿感无趣。
就这些玩意儿有啥看的。
在家围着火炉，温一碗酒，配上两个热乎乎的酱肘子，不比这来的有意思？
桥下的河流之上，偶有几条灯火通明的乌篷船路过。
一些小贩便在上面吆喝起来，贩卖一些小物件。
气氛烘托到位了，整个琉光城，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许多未曾见过的新面孔，纷纷出现在场中，感受着节日的氛围。
桥下，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聚集在一起，在其周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瑶瑶一见，便拉着陈凡要下桥：
“是张叔，张叔要开始打铁花了！”
张叔是街头卖肉的猪肉佬，平时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嘴里喜欢说些不着调的话。
遇见陈凡，便会问上一句：
“瘸子，你要猪肉不要。”
每每这时，陈凡便道：
“要十两精肉，切成臊子，不得见半点肥腻，再要十斤肥肉，切丁，不得半点精肉……”
张屠夫就会将手中的剁骨刀往案板上一砍，嘿的一声：
“你个瘸子，诚心来找茬的是不？”
这便是陈凡印象中的张屠夫。
却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打铁花这传统手艺。
这琉光城内卧虎藏龙，手艺人不少啊。
顺着天桥的台阶，陈凡艰难的下到了底部。
河畔早已人挤人，看不到尽头。
要不是有瑶瑶扶着，陈凡也早已不知被人挤到哪块边边角角去了。
幽幽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出来找罪受了。
与陈凡相同烦恼的，还有举着旗子的半仙。
本来打算出摊算命来着，结果熙攘的人群，将他的风水宝地给占了。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半仙皱着眉头，感慨般道：
“凡人的快乐，还真是简单而又无趣啊。”
“凡人？”
陈凡闻见了感慨声，不禁扭头看去。
正好看见了衣衫不整，赤脚踏在地上的半仙。
两人对视一眼，发现了彼此。
半仙哈哈一笑：
“哈哈，本半仙才不爱掺和这些人间琐碎呢，毕竟我可是仙啊。”
陈凡才不在乎这些，只是看了看半仙光着的双脚：
“你鞋呢？”
“噢，鞋啊，刚不知道被哪个缺心眼的给踩丢了一只，找不见了。”
“那剩下的一只呢。”
“反正都丢一只了，索性我也就将另一只给丢河里去了，省的闹心。”
陈凡略显无语，没有再说话。
半仙却上前揽住了陈凡的肩头，对瑶瑶道：
“丫头，你自个玩去吧，叔叔我啊，和你爹找个地方喝两口先。”
听了此话的瑶瑶，瞬间像是得到了敕令般，眼中迸发欣喜之色。
“果真吗半仙叔叔，那你一定照顾好先生啊。”
说完，瑶瑶就要挤入人群。
却被陈凡给拉住了：
“紧着点玩，早些回家，钱拿去。”
不是挽留，而是劝告。
说着，慈父一般，将兜里所有的碎银一股脑全掏了出来，递到了瑶瑶的手中。
瑶瑶接过，重重点头，接着便狠狠的抱住了陈凡，撒娇似的道：
“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接着，一溜烟，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找不见其踪迹之后，半仙拍了拍陈凡稍显单薄的肩膀：
“别看啦，女大不中留，是时候脱手了。”
陈凡撇了撇嘴，摸向了腰间的黄铜唢呐：
“信不信我一唢呐送走你？”
半仙嘿嘿一笑，主动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说说你体内的毒吧，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啦？”
闻言，陈凡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直到腰间的酒葫芦被扯下。
半仙先是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大口，这才递还给陈凡：
“喝口酒，别忘了我还欠着你两卦，趁着今天没活，我给你算算吧。”
……
却说瑶瑶离了陈凡之后，转身挤入了人群之中。
想要挤到正中央，好好的观赏打铁花的绚烂。
谁曾想，没走几步，正好与一道急匆匆往回走的身影撞上。
“哎呦。”
瑶瑶捂着额头，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此刻，一声清朗沉稳的声线，跨越了人群的嘈杂，准确的传入瑶瑶的耳中。
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朴素衣衫，满头长发扎成马尾，随意散在脑后的俊逸青年。
相貌如刀劈斧削般，显的沉着稳重。
青年眼眸之中带着几分担忧，隔空向着瑶瑶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瑶瑶一时间看愣了神。
正此时，哗啦一声。
天空中迸发出一道华丽的光芒，如流星，转身又化成银花，散落在空中，又缓缓坠。
如昙花一现，短暂且美丽。
美丽过后，便是数不清的凝结铁粒，飞向四面八方，还带着炙热余温。
“小心。”
面前的青年突然提醒一声，接着，一整个人便挡在了瑶瑶的身前。
用背影替瑶瑶挡下了数值不清的铁粒。
随着火光再次闪现，天空重新被照亮。
瑶瑶的瞳孔中倒映出铁花的火光，火树银花，却是短暂的。
而眼前的身影，却仿佛挥之不去一般，深深刻印。
另一边，陈凡看着醉醺醺，嘴里说着胡话的半仙，彻底无语住了。
说好的替他算命，结果自己先喝醉了。
砰~
火光骤现，吸引了陈凡的目光。
转头看去，头顶绽放出了华丽的火花。
呦，是打铁花开始了。
方才的不快尽数消失，陈凡转过头去，看向头顶。
偶尔喝上一口，极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