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在琉光城有一间宅子。
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陈凡问起瑶瑶的父亲去哪的时候，瑶瑶满脸的倔强和不在乎。
“上山修仙去了。”
“修仙？”陈凡不解。
“是啊，爹爹想要长生不老，又赶上仙人来城里收徒，爹爹就跟着他们走了。
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跟瑶瑶打。
还是后来，隔壁的王婶婶告诉瑶瑶的。”
说这些的时候，瑶瑶神情之间没有半点动容，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琐事。
被拐卖去的这些年，除了学会懂事之外，更学会了将心事埋藏心底。
陈凡听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修仙，修仙，若是连世俗那些羁绊都要斩断的话。
陈凡便觉得，这仙，不修也罢。
每天喝喝小酒，不愁吃喝，快活逍遥，不比修仙有意思？
如果经济允许的话，再勾栏听上那么两曲。
那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
许久没回来，本就破旧的宅子更是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脚踩上去，就跟那犯罪现场似的。
一大一小合力打扫了半天，才勉强清理到能住人的程度。
忙活的差不多的时候，瑶瑶这才想起。
要去跟隔壁家许久未见的婶婶打个招呼。
与陈凡说了一声，小小的身影，急匆匆的出了门。
陈凡环视了一圈，在房间内找到了一根小马扎。
搬出门去，依着拐杖，摸到了腰间的唢呐。
习惯性的拿出葫芦，往嘴里倒了倒，却空空如也。
差点忘了，这葫芦已经空了许久。
若是在风来镇，陈凡的酒葫芦虽然也时常处于空置状态。
但关键时刻，温姑娘总会为他灌上满满一壶温酒。
倒也显的没那么焦虑。
不过此刻……
陈凡嗅了嗅残存的酒香，盖上了塞子。
突然意识到自己该赚钱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陈凡赚钱的想法，从来没有如此的强烈过。
不过好在，他还有着一门吃饭的手艺。
有这手艺在，最起码不会饿死了。
想着，陈凡将唢呐放在嘴边，鼓足了气劲。
顿时，一阵刺耳的唢呐声响起。
这一次，陈凡吹的却不再是百鸟朝凤那种略显昂扬和复杂的曲调。
而是换成了轻松而又欢快的童谣。
过了一会儿，瑶瑶回来了。
神情稍显落寞，低着头不做声。
陈凡询问原因，才得知原来隔壁家的婶婶，已经死了有一年多了。
在活着的时候，她是对瑶瑶最好的人。
余下的饭菜，吃不完的食物，都会给瑶瑶送一份。
对瑶瑶来说，那是生母一般的人物。
陈凡的曲调，又换成了《大出殡》，婉转而又凄凉。
……
翌日清晨，陈凡早早就清醒了过来。
却没想到，瑶瑶起的比他更早。
桌上摆着两碗稀粥。
官府每天凌晨，会在衙门口施粥，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是瑶瑶挤破了头皮去换来的。
回来时粥已经凉了，又热了热，才端上桌。
陈凡喝着清汤寡水的热粥，心里很不是滋味。
喝完了粥，揣着小马扎，拿着唢呐，拄拐出门了。
……
天桥下面。
陈凡端坐马扎，鼓足了劲吹奏唢呐。
对面，是一个摆摊算命的“半仙”。
吹着吹着，一声询问声传来：
“什么价？”
“红事五文，白事十文，不管饭得再加五文。”
话到嘴边，却没出口。
陈凡白激动了，客人问的是半仙算命的价格。
半仙眼也不抬，声线慵懒，用半死不活的语气回答：
“算命五两，解惑十两，消灾二十两，概不还价！”
好家伙，陈凡直呼好家伙。
按照十文钱兑一两白银的汇率，这光是消灾，都得花上二百文钱。
够陈凡跑十趟白事，也能下一顿馆子吃顿好的了。
这城里人的钱，都这么好赚么？
令陈凡想不到的是，对面却没有丝毫犹豫，掏出了二十两白银：
“求大师为我趋利避害，消灾解惑。”
所谓半仙接过白银，转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扔给了面前的顾客：
“拿回去泡水喝，自然药到病除。”
“多谢大师。”
来人拿了符纸，屁颠屁颠的走了。
一天的时间下来，半仙赚了最起码得有上百两白银。
陈凡却是分币没有。
可半仙赚钱如流水的场面，却给了陈凡一种这钱很好赚的错觉。
虽然今天啥也没有，但明天肯定会有的。
凭他的手艺和技术，怎么可能会饿死人。
一天，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陈凡不得不承认，凭他的手艺，真的会饿死人。
还是半仙最先按捺不住。
趁着生意不忙的时候，主动凑到了陈凡的身边。
“我说瘸子兄弟，你在这里是赚不到钱的，说不定还会挡了我的财，我给你指条路怎么样？
放心不收费的，看你也不容易，这才三天过去，人都饿瘦了。”
陈凡虽说有点绷不住，却还是点了点头，等着半仙的下文。
半仙掐了掐指，慢悠悠说道：
“你要吹唢呐，得去找城里的戏班子，那里人多，白的红的都接，青的黄的不管，价还不低呢，只要钱到位，死的也给你唱成活的。”
至此，陈凡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这琉光城内，还有戏班子的存在。
半晌，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收了马扎。
“多谢。”
……
“姓名？”
一个带着粗糙老花镜，鬓发发白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前。
眉眼微眯，语气像是审问一般。
这便是戏班子的主心骨，负责唱红脸的角，没有名字，只有个艺名叫鸿云。
“陈凡。”陈凡如实回答。
“会什么？”
“会吹唢呐。”
呵~
鸿云闻声嗤笑了一声：
“唢呐谁不会，我在唢呐上撒把米，放只鸡都会吹。”
“告辞。”
陈凡起身，就准备离去。
他能感受到，这戏班子就是个戏班子。
圈钱为主，至于戏不戏，曲不曲，不重要。
没走两步，鸿云又叫住了他：
“且慢，恰好明天浮坤宫有场白事，那可是给仙人吹曲儿，吹好了便留下来吧，每月五十文钱，提成另算。”
陈凡一听，听出了道道。
给仙人吹曲儿，每月只给五十文，真够便宜的啊。
合着这是拿自己当牲口使呢？
没有犹豫，陈凡点头答应了下来。
总之，明天他就会让这鸿云知道。
什么叫做便宜没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