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看着吴庆荫,有点没想到,这大兄弟厉害啊,果然,能干上节度使的人没几个是草包,这尴尬化解的超绝!
本来刚才陈安是带着火气的,说的也很不客气,你吴庆荫要是再敢瞎怀疑或者是瞎引申的话,我那尚方宝剑可不是光拿来看的。
很显然,吴庆荫听懂了,并且就坡下驴,面子还给陈安,还把他给高高的抬起来,让陈安用尚方宝剑斩败军之将,全力突出他皇帝委派的监军的角色,为他在军中树立威望。
陈安相信,从今天以后,这屋里在座的各级将官,再见了他保准都服服帖帖的,绝不会出现顶撞甚至阳奉阴违的情况。
不过,对权利这种事,陈安不是很热衷,他的关注点从来都不在这上面。
“范瞿败了?吴大人可否详细说说。”
陈安一脸严肃。
照吴庆荫的说法,范瞿带着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不管怎么样,这都表明敌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问到这里的时候,吴庆荫仍是忍不住怒哼了一声。
“让他们两个说,你们俩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陈安看向坐在地上的两名伤兵。
两名伤兵一个年纪稍大些,虽然受了伤,但表现的比较镇定,另一个年轻一些,受伤不重,被满堂将官看着,浑身不自觉的轻微抖着,眼神惊恐。
“大人,我看这二人伤的不轻,不如让人先给他们处理一下伤口再问不迟。”
陈安于心不忍,都是军中好男儿,兵败的责任也不能都推给士兵。
地上的两个士兵对陈安投以感激的目光。
吴庆荫挥挥手,下面自有人喊来医官为二人简单包扎。
陈安见医官包扎手法简单粗暴,伤口清创也比较粗糙,按这么个治法,此二人必然会经历感染,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暗暗摇头。
等医官走了以后,陈安上前递给二人两粒药丸。
一粒是止痛药,一粒是消炎药,这消炎药吃下去,起码这二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年纪轻的抬眼看着陈安,有力拿着药,犹豫着不敢吃。
倒是那年纪长些的,毫不犹豫一把将药吞入口中,也不就水,嘎嘣嘎嘣的嚼着吃下,粗犷中带着些豪气,看的陈安暗暗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药劲儿上来,那兵汉精神好了很多,脸上痛苦之色消退,跪地给陈安磕了个头。
“小人徐贵谢大人赠药。”
陈安找个空椅子,大大咧咧的一坐。
“不必客气,时间紧迫,讲讲吧,挑要紧的说。”
徐贵点头,深呼一口气,慢慢说道:
“卑职率斥候小队奉令一路前出侦查,路上未遇敌军,直至望江坡附近,卑职观察到敌军集结,遂返回报告,当时正面之敌远少于我军,范将军有意直接击破,谁想冲锋过程中,我军后路突然杀出大批铁浮屠,后军步兵低挡不住,被掩杀大乱,前方骑兵亦被敌人纠缠不可回,数万步兵兄弟,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敌军骑兵四处分割冲杀,弟兄们难以抱团,这个时候帅旗南指,大家伙就往南逃,骑兵们马快,有的冲出包围,但步兵兄弟们又怎么能跑得过战马,被敌人团团围困。
小人带斥候军本打算返回救几个步兵兄弟出来,却和对方骑兵对上,杀了几个回合,身边弟兄没剩下几个,不得已,小人只得撤退。
金人追的凶,一直追到郢城城下,小人堕后太多,眼看着帅旗入城,吊桥升起,知已无法入城,只得继续南逃,后投入汉水借民船向下游逃去,至竟陵上岸,本欲通报复州军,不想竟遇到金人拦子马的袭杀,苦战之下,只余我二人,幸得复州军的兄弟及时赶到救下我二人,这才把我二人送到这里。”
徐贵说完,大厅里的众人再次议论起来。
陈安大皱眉头,“你是说,敌人的拦子马已经到了竟陵附近?”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相当于敌人的特种兵现在正在自家的后方活动。
说不好听的,在座的各位可都有危险了,谁要是一个不留神,分分钟有可能被暗杀掉。
拦子马以前是辽人的侦察兵,后归金人,据说拦子马个个都是精英,武艺高强,打仗时专门执行侦查和破袭任务,针对的目标就是对方的侦察兵和各级军官,属于实实在在的古代特种兵。
徐贵点头,“对方出手狠辣,一个照面就有一半兄弟被打落马下,小人拼力上前亦不是对手,身上多处刀伤便是被他们砍的。”
陈安点点头便不再问了。
大体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范瞿很光棍的自己跑回了郢城,说不定现在郢城也已经被围了,而且敌人的侦察兵都在后方开展行动了,己方部队再向前方运动不仅不安全不说,还会随时暴露位置,很麻烦。
大厅里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吴庆荫拍了拍桌子。
“好啦,别私下里议论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们谁说说。”
别看刚才议论的欢,现在众人互相瞅瞅,却都不说话。
范瞿不是无能之辈,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当中的佼佼者,要不然吴庆荫也不会派他领兵,可是范瞿这样的也败了,剩下的谁敢抻头。
吴庆荫看向陈安,语气放缓。
“陈大人,要不,您给抛砖引玉一下?”
陈安想了想,也不客气,当下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说道:
“下官认为,当务之急应是肃清竟陵附近的拦子马,打掉了他们,就相当于打掉了敌人的眼睛和耳朵,咱们才能够安心的调动兵马,否则,我们的一切行动,对方都将了若指掌,其结果便是无论换成谁领兵,都难逃重蹈范大人覆辙的命运。”
众人点头,吴庆荫和点头,当下扫视一圈众将官,问道:
“谁愿带兵扫清竟陵的拦子马?”
没人回应。
不是不愿,而是大多都自认实力不足。
那些拦子马极擅伪装,武艺超群,又是快马,神出鬼没,别说围捕,能发现都了不起了。
吴庆荫不满的哼了一声,又轻声的问陈安:
“陈大人,那一旦咱们肃清了对方的拦子马,接下来又该如何?”
陈安指着地图。
“调集竟陵、章山、沙洋各一部,沿江而上,夺回郢州,死守郢州,控制汉江水道,阻止敌军利用水路进犯。”
吴庆荫凝眉沉思,半晌问道:
“大军都集中到水面上,万一金人走陆路进逼汉阳和鄂州,该当如何是好?”
陈安看了看吴庆荫,心道这哥们看样子是怕了,以他现在的心思,大概是只想要保住鄂州,其他方向任其自生自灭了,信心不足啊。
也难怪,连打败仗,损失都快十万人了,什么人还敢说自己还有信心?
“大人,郢州必守,若是放弃郢州,金军沿江而下,将逐个击破沿途各城,就像如今的襄阳,到时败军饥民涌入城中,鄂州岂不是变成了第二个襄阳?”
“有理,只是……”
吴庆荫还在犹豫。
陈安知道他犹豫什么,无非就是兵力不够用了,这家伙还害怕再中埋伏。
“吴大人,下官愿领属下乡勇肃清竟陵附近拦子马,亦请大人准许,做先头部队,驰援郢州,破郢州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