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几大车的人头和铠甲,那边本想继续给陈安穿小鞋的薛极,乖巧的闭嘴了。
他本想说人头不会是陈安随便杀的老百姓吧,但突然意识到这种无脑喷在这个场合极有可能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人头可以作假,但是盔甲呢?那可是铁浮屠的盔甲啊,百年了,朝廷的将作监便是仿制都仿制不出来,而且就算仿制,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做出来,据说铁浮屠的每一件盔甲制作周期都要半年以上,很显然,这是真真正正从战场上弄下来的。
也就是说,最少有一千铁浮屠被杀了,这个是不争的事实。
再看看宁宗皇帝,已是激动的虎目含泪了,显然,这份渴盼已久的胜利,是一定要安在陈安的身上了。
所以这个时候再找陈安的麻烦就是在找死。
“天高云淡,
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
屈指行程两万。
六盘山上高峰,
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宁宗皇帝激动的高唱,他心中激动不已,这份功绩摆在这儿,一看就不是做戏,看看那满身硝烟的战士,尤其是他们盔甲上还未曾被洗去、呈现黑褐色的血渍,还有他们身上的伤和眼中的杀气,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战士,才会有这种眼神。
这些都是大宋的好男儿。
宁宗深吸了好几口气,大喝道:
“好!此战打出了我大宋的国威军威,赐酒,朕要与得胜的将士们共饮一杯!”
高融芳立刻安排小太监们去拿酒碗,自己亲自捧着酒坛子挨个的给士兵们倒酒。
魏泰和他的手下们哪经历过这个,前面的可是当朝天子啊,大多数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而他们今天不仅见到了,而且皇帝还要给他们敬酒,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了都。
魏泰带头跪了下去,“臣谢陛下赐酒!”
宁宗皇帝很高兴,端起酒碗,“好,很好,你们非常好,陈安可曾回来?朕要好好的奖赏你们!”
魏泰高声说道:
“回陛下,陈大人未曾与我等一同返回,微臣与陈大人分别时,陈大人曾嘱咐微臣,到应城请兵,助他攻打京山县城,此时陈大人应是正在前方血战金鞑子。”
宁宗老怀大慰,长出一口气。
“好好好,众将士举杯,朕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的陈大人,旗开得胜!”
众人轰然齐喊一声,“祝陈大人旗开得胜!”
一杯酒下肚,宁宗哈哈大笑。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好个陈安,今天朕就赏他一个万户侯!”
众臣面面相觑,尤其是史党一派,酸的不得了。
这什么情况,一个小小的陈安,只不过杀了一千敌人而已,就要给封个万户侯?这也太过分了,那他们这些老臣怎么算,在朝堂上玩了几十年,啥也不是呗?
“陛下不可,陈大人此番胜利虽说可喜可贺,但从数量上来看只为小胜,若小胜便如此封赏,将来其他将士再有此般胜利,陛下该如何赏赐?”
薛极终于忍不住说道。
又有其他大臣跟着酸道:
“哼,陈安只不过小胜一场,便要去攻打京山县城,凭他的两百乡勇吗?是不是太过儿戏了,需当心骄兵必败啊!”
“陈安年少轻狂,陛下还是不要轻易赏赐,以免其得意忘形,骄纵成性,将来再生祸端。”
“此战胜利,不过是陈安托了陛下尚方宝剑的福,若不是将士们看见尚方宝剑,报效用命,未必会有此胜,在臣看来,非陈安之功,实乃陛下之功。”
“陈安不胁迫这些士兵,又怎么会打的过人家,要我说,真正有功的是这些上阵厮杀的将士们,陈安只不过是在后面呐喊助威而已。”
……
一群大臣七嘴八舌的给宁宗皇帝泼了一盆冷水,宁宗皇帝面色不善,但这种事情也不好硬来。
魏泰看不下去了,包括所有的将士也都个个义愤填膺,他们的命可都是陈大人救下的,没有陈大人,根本不可能有这场胜利,这群人模狗样的大臣,一个个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简直能把人气死。
魏泰跳起来,大声辩道:
“不是的,要不是陈大人的辽威营,弟兄们早就死的精光了,是陈大人救了我们!”
宁宗皇帝一下来了精神。
“你叫什么?”
“微臣武骑尉魏泰,现在陈大人手下,暂为步兵统领。”
宁宗点头,心里对这个叫魏泰的家伙莫名喜欢。
“你说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魏泰便一五一十的从他们跟随韩知略逃跑,到半路上遇到陈安,再到陈安斩杀韩知略,杀死叛乱的带头军官和逃兵,重整军纪,又给了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待他们翻身冲向金军骑兵的时候,陈安率辽威营远程狙杀金人骑兵等等,说的非常详尽。
宁宗听的频频点头,心中暗呼过瘾,就是换做自己,也未必会做的更好,这小子是个帅才。
史党一派在震惊于陈安杀伐果断的同时,也在暗搓搓的寻找着魏泰说话的漏洞,想着怎么给陈安添上些罪名。
“陛下,陈安滥用职权,随意杀戮将士,不问青红皂白,完全凭借个人心情喜好,不讲规矩军法,残暴至极,臣请问责陈安!”
庄寿站出来大声说道。
魏泰大急,没想到自己说了实话,竟然给陈大人惹了麻烦,一时间豆大汗珠从脑门上滚出。
宁宗没说话,皱着眉头。
他在考虑,怎么把这个该死的庄寿给弄死呢。
但在大臣们看来,皇帝明显是在考虑庄寿的建议。
史弥远走出一步,拱手说道:
“陛下,微臣不建议处罚陈安,陈大人虽说鲁莽了些,但一来年轻气盛,二来也是心忧战事,事急从权,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犹豫和做出妥善选择,况且从结果来看,此战毕竟胜了,陈大人还是有功的,所以,老臣认为,功过相抵,陈大人自不应再受惩罚。”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轻飘飘一句话,化解了宁宗皇帝要给陈安封万户侯的提议。
“可是,陈安毕竟拿到了首胜,若首胜都不予表彰的话,怕是于士气不利啊。”
宁宗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陈大人手段厉害,只要陛下让其冲锋在前,一定会有更多的胜利,到时再予赏赐,也是不迟。”
李农突然悠悠来了一句。
不仅是宁宗,所有的大臣也都一起看向他。
宁宗皱眉,这货特么什么意思,捣乱?一直冲锋,你特喵的是想让朕的陈安送死?
史党一派也懵了,这货又变成自己人了?不会是上次吓傻了吧?
其实李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完全是下意识说的,而且说的非常自然。
本来就是嘛,陈安那么厉害,一场小胜,完全是小事情,仅仅是开始好吗,凭他的手段,胜利很难吗?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又有一名士兵从殿外一路疯跑进来,高举着手中的战报。
“山羊谷大捷,陈安斩敌万余,大捷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