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庄园,珍妮努力维持着情绪,跟在爱德华身后走进客厅。
爱德华还是那样子,他眯着眼,对家庭教师说:“珍妮小姐,我很高兴你能喜欢那条裙子!”说罢,脸色冷淡地走进书房去。
珍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那条红裙子价值不菲,看如今的态度,如琳娜小姐所愿,爱德华先生怕是终于对她这个总是反抗的家庭教师失去好奇心了。
微微的轻松,也有种不能言说的情绪。珍妮原地静了一瞬,便要上楼去。这时,丽萨和其他几个仆人叫住了她。姑娘们知道主人为珍妮小姐买了一条昂贵的裙子,都想看看。珍妮不能拒绝,便带她们上楼。
“就在盒子里。”珍妮指指角落里的盒子。
“包装都没拆呢。”
“珍妮小姐一定不舍得拆。”
姑娘们纷纷叫道。
“……是的……”珍妮错失所爱的裙子,无比惆怅,嘴里只是虚应着,自顾脱下外套,走到桌边去。
她可是舍不得拆呢。
几个姑娘忙着拆开包装。
“看包装就很昂贵啊。”
“快,拆开了……”
珍妮坐下来,望向窗外,傍晚的阳光仍然灼热。许是累了,她有些眩晕。
她听见姑娘们的声音,是裙子被拿出来抖开了。
“哦?”
“啊?”
“是、是很漂亮……可是,什么装饰都没有呢?怎么会值90镑?”
——杂乱的议论声。
唉,还想要什么装饰呢?珍妮在心里叹气。
“红色丝绸就很值钱了。”她头也不回地轻声解释道。
“红色?”姑娘们的声音更奇怪了。
“当然。”珍妮觉得是真累了,靠向椅背。
“可这是白色的呀?!珍妮小姐!”丽萨说道。
“……怎么会?”珍妮好笑,随意地瞟了一眼,她瞬间呆住。她看着姑娘们手里的那条裙子,那条她在商店里一眼就爱上的裙子,那条她今天特意跑去城里却被告知已被一位高贵先生买走了的裙子,那条要送给重要的人的白色裙子……
珍妮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一把拽过裙子,看了又看。没错,就是那条裙子。她再看看姑娘们,大家也用同样吃惊的目光看着她。
珍妮说不出话,抱着裙子就跑出去。
“哦,珍妮小姐一定是……”
姑娘们跟着她出了门,看着她跑下楼去,冲进了爱德华先生的书房。
“啊,珍妮小姐一定很失望,看来爱德华先生还是不舍得为她买件贵重的礼物呢。”
姑娘们都在摇头叹气。爱德华先生终究不是像大家看到的那样,爱上了珍妮小姐……
2
爱德华正要脱掉衬衣凉快一下,珍妮就冲了进来。
“哦,见鬼的!”爱德华赶紧再胡乱穿回去,“珍妮,你就这么喜欢冒犯我吗?”
珍妮慌忙避开目光:“抱歉先生!”
“好啦!进来吧!”爱德华没好气地叫着,看到了她手里的裙子。
珍妮顾不得尴尬,冲过来,举着裙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德华看着她,明知故问:“这不是你喜欢的那条裙子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珍妮说到这,突然意识到失言,猛然停住。
她愣愣地看着他,声音木然:“……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把一大半时间花在它身上,珍妮!”爱德华好笑地说。“你选了一条昂贵的裙子,表现得兴高采烈,却甚至忘了要带它回房间!”
“您刚才还问我喜不喜欢那条红裙子……您一直在戏弄我……”珍妮嘴唇颤抖,眼里的水分越聚越多。
“噢……”爱德华踱步到她面前,盯着她,“怎么,我的做法让你难堪了?”
“……”泪水不争气地滚落,珍妮哽咽着,勉强出声,“不知道,先生,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爱德华没做声,慢慢伸手端住珍妮的下颏,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旁:“是的,珍妮,我现在也复杂着呢……”
她没法做声,他的声音也明显不同,他们就那样僵持了一刻,最终,爱德华放开她,侧身。
“珍妮,我并不想让你难堪。”
珍妮仍然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随着他的侧脸移动。
“那么,您是一直都知道我……我在……”
“珍妮,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是琳娜!”爱德华淡淡地说。
珍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您一定在心里把我笑话了个够!”她低下头,兀自抹了抹泪水,愤然说道。
爱德华努力地憋着笑:“是呢!你没发现这两天我特别高兴吗!”
珍妮使劲儿撇了撇嘴:“可您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还有什么难的吗?珍妮,你的演技太差劲儿了!”爱德华断言。
珍妮越发使劲地撇嘴:“伙计说的一点都不对,哪里是位高贵的先生嘛!”她恼火地嘀咕着。
“啊哈!这才是我的珍妮!”爱德华忍不住大笑起来。
珍妮在他的笑声中屈膝告退。
她走到门口:“谢谢您!先生!这次是真的!”
爱德华点头:“珍妮,我从未想要难为你,所以,你也别难为自己!”
珍妮抿住嘴角点点头。
“哦,对了!”爱德华拍了下脑门,“那么,这个麻烦你总可以解决一下了吧?”
珍妮看到爱德华手里的账本,实在没忍住,带着泪花笑出来。她走到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3
晚餐后,珍妮被爱德华请去了击剑室。
“珍妮小姐,让我看到你的进展!”爱德华笑道。
“OK!”珍妮倒不惧怕他。
爱德华好几招才将她的剑打落:“珍妮!你到底是有什么学不会的?!”
“您的坏脾气!”珍妮笑着撇嘴,从地上捡起剑来。
爱德华也笑了:“偌大庄园,只有你一个人嫌我脾气坏呢!”
楼下传来管家太太热情的声音,听起来又有客人到访。
爱德华听见了,将剑交给珍妮:“我下去了。”
珍妮接过剑,向着他的背影,迟疑着叫道:“先生……”
爱德华停下来,却没有回身。
“您为什么要教我?”
“这样以后再吵起来的时候,如果我忍不住想要杀了你,你也可以还手自救!”
说罢,爱德华径自下楼去了。
珍妮实在没忍住,在他身后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