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海洋书店。
珍妮并没有找到什么新书,只好随手翻翻。
这时,旁边的小茶室传来不算低的男声,令珍妮不得不注意。
只听那声音说道:“就没有一本能装装样子的书吗?”
“先生,我不知道您要装什么样子啊!”是伙计皮特的声音。
“放在书房里,能显得出品位的那种样子嘛!”
男人的声音不难听,但话却不怎么好听。
“先生——这可怎么能装出来呢?!”皮特也很踌躇。
“啊!”男人似乎有点抓狂,“不是都说海洋书店时常有很多新书吗?”
“新书自然是有的!可是,您要不超过10先令,还要买不止一本,这可怎么能达到呢?!”皮特很是委屈。
“真受不了你们啊!”男人的声音愈加焦躁,接着传来推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去叫你们的老板!”
“先生,老板刚刚外出了!”
“啊哈!他倒是能躲清净!”
珍妮正侧头留意,便看见一个男人从里面大步走出来。
“啊,珍妮小姐!”跟出来的皮特见了珍妮,连忙打招呼。“这星期没有新书。如您能下周光顾,选几本新书装点爱德华先生的书房,鄙店将不胜感激!”
男人的眼光一跳,他盯着珍妮:“爱德华?那么,这位就是日落庄园的家庭教师珍妮小姐喽?”
他的眼光在珍妮身上来回打量,这令珍妮十分不自在。
“是的!这位是日落庄园的家庭教师,珍妮小姐!”皮特回答道。
珍妮只好点点头。
没想到男人竟然走上前来,围着珍妮转了一圈:“啊!如果早知道珍妮小姐如此漂亮……嗯!”他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我恐怕要尽快拜访日落庄园了!”
珍妮皱眉:“先生?”
“那可不是您能随便拜访的吧……”小伙计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皮特!好歹我也是日落庄园的远亲!”男人不忿地叫道。
他转向珍妮,轻佻地躬身,故意凑近珍妮的面庞:“希勒姆·道尔顿二世问候珍妮小姐!”
“先生?!”珍妮紧紧地皱眉,声音不高但足够表达不满地叫了一声,并且立刻退开一步。
“珍妮小姐爱阅读?那么正好为我推荐几本书!”道尔顿再次凑上来。
“抱歉先生!”珍妮只好提高了声音,“请您自重!”
皮特都看不下去了:“珍妮小姐,我看您还是快点回去吧!外面起风了,说不准要下雨呢!”
“当然!”珍妮感激地点头,这才得以脱身。
而道尔顿望着珍妮的背影,摸着下巴,眼里闪出猥琐的笑意。
2
今天珍妮是骑马来的。
因为除了爱德华先生的马车,庄园的其他马车都用着。
而珍妮当然不想再让黛琪误会。
皮特虽说是替珍妮小姐解围,但他所言也有道理。
珍妮抬起手理一下头发,望向远天。
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大起来。远处,乌云自天边漫卷而来。
“看起来是真的要下雨了呢!”
珍妮自言自语,一面催动马匹加快速度跑起来。
可惜,人和马都没能赶过雨脚。还有一半路程,天空就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而下。
珍妮实在狼狈至极。这一路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风雨越来越大,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了。
应该已经到接近庄园的岔路了吧?
珍妮刚刚想到这里,突然一道闪电,她只觉得马的身体一阵剧烈的战栗,接着,自己便控制不住,只见这匹马前腿立起来,发出不安的叫声。
她的马受惊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珍妮就觉得空间在眼前飞速旋转起来,接着,巨大的撞击声,珍妮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模模糊糊中,珍妮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珍妮小姐?!珍妮小姐?珍妮……”
罗伯特先生?!
而猛烈的风雨便又掩住了一切……
3
日落庄园。
主客都聚在客厅里,或站或坐,惬意地交谈着。屋外的风雨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只有爱德华先生默默地站在窗前,望着雨水倾泻在窗玻璃上,不留一点空隙。
“呃,抱歉。我们真的不能请珍妮小姐来坐一下吗?”
罗斯上校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有些难为情。
临近的客人听到了,都看向男主人。
爱德华先生回头,耸肩:“她应该在房间里。但我想她不会愿意参与这里的交谈。”
“不,珍妮小姐不在房间。”正在倒茶的丽萨接口道。
“什么?”爱德华顿住,皱眉,盯着丽萨。
“是真的,主人!我刚经过珍妮小姐的房间,还想问她有什么需要,但是房间里没有人。”
憨厚姑娘一脸认真。
“噢!”爱德华低叫了一声,甩头。“马上去把她翻出来!”
没一会儿,仆人们就都聚拢来。
日落庄园被翻了个遍,珍妮小姐踪迹不见。
客厅里寂静得令人害怕,倒让罗斯上校有些难堪。他可没有琳娜小姐和迈尔斯先生那样见怪不怪,便只能无措地看着男主人。
屋外的风雨加重了这种可怕的寂静,而更令人恐惧的,是主人爱德华先生的脸色。
“爱德华,你不能坐下来吗?”琳娜对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叫道。
爱德华慢慢收回目光,正沿着客厅的中线踱步,以掩饰烦躁。
突然,狂风暴雨中,日落庄园的主宅大门响起了粗重的拍打声。
“这是谁呀?!”看门人伊万抱怨着。
这样的雨天还来敲门,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维克?!”伊万打开大门,就吃惊地看着眼前落汤鸡一样的人,那是惊雷山庄负责送信的男仆。
“伊万!爱德华先生在吗?”维克抹了一把脸。
“什么事?”爱德华即刻出现在门口。
“先生!珍妮小姐她……”维克的脸上满是惶恐。
“她怎么了?”爱德华心里一沉。
“小姐的马受惊了,她跌下来受了伤……”
“什么?!”爱德华大步上前,一把攫住维克的衣襟。
“先生……”维克惊惧地叫着。
“啊先生!”管家太太跑过来,“您不能这样!”她尽量压住声音提醒着。
声响惊动了客厅里的客人,贵客们围拢来。
爱德华意识到气氛,松开手,克制着情绪:“她人呢?伤得重吗?”
“珍妮小姐伤得不重……她现在就在我们庄园。”
爱德华一声不吭,盯着维克几秒钟。
廊道里的气氛凝滞了。连巨大蜡烛的光照都无法抵住这沉沉的寂暗。
“维克,珍妮小姐到底伤哪了?”管家太太捂着心口。
“脚踝,还有点惊吓……”维克哆哆嗦嗦地说明情况,“可能还……她昏过去了……”
“去牵我的马!”爱德华已经冲向门口。
“爱德华?!”琳娜尖利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质疑和不满。
爱德华并不回应。
“先生!雨太大了……”管家太太小跑着跟在身后。
爱德华穿过走廊时随手拿起了雨披。
“贝恩!”他叫道。
“在,主人!”庄园里最为勇敢沉稳的好车夫贝恩应着,迅速走出仆人队列,从身后跟上来。
“去带那辆双人马车,跟着我。”
“是,先生!”贝恩一点也不犹豫,接过主人递来的雨衣。
“主人!”管家太太惊魂未定。
她担心珍妮小姐,但又觉得主人这样出去也很不安全。
“斯特伍德太太!”爱德华面无表情,“记得我说过什么?珍妮小姐为什么会未经允许就跑出去?”
管家太太益加惊惧。
她看着爱德华:“对不起,主人!我……我也不知道……”
“爱德华!”琳娜忍不住发作了,“你这是想把珍妮小姐据为己有,还是已经被她据为己有了?!”
爱德华看也没看她,拉开门,走进漫天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