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呆坐在农家院的砖房里，腿上摊开着没有署名的信。这是一张A4复印纸，上面是电脑打印的红色隶书，只有一句话，但占满了整页纸。
方程抽着烟，眼睛瞟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字。“背信弃义的人与他的家族，将永远受到诅咒！永不超生！”这就是信的全部内容。背信弃义？是米娜的祖先？那个儒生？有人在替天行道？这个时代，还会有什么人行侠仗义，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方程抬起头看向刘志远，希望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些共鸣。
刘志远在屋里踱着步，陷入了沉思。看来事情比他想象得复杂，什么人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烟气在眼前缭绕，熏了眼睛。刘志远不由停了下来，擦擦酸疼的眼角。不可能有什么女鬼报仇，他坚决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谁会替程女鸣不平？刘志远思索着，答案马上跳了出来，只可能是程家的人。
“你奶奶是程家二小姐？她有哥哥还是姐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刘志远蓦地转过身，走向米娜。
“奶奶还有一个哥哥。但是解放前就死了。”米娜显得木讷，那几个字让她对家族的诅咒更加确信不疑。
刘志远在米娜的身边坐了下来：“你父母给你的照片你带了吗？我们再看看……”
米娜从钱包中掏出照片，她一直很小心地把照片随身携带。
“照片你给你奶奶看过吗？这里的霓裳是不是指的是汉服？你奶奶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刘志远蹙着眉头，沉声问米娜。
“我担心奶奶看了照片会伤心，所以没有给奶奶看。她不知道照片的事……”米娜低头看着妈妈的照片，鼻子酸了起来，“我奶奶是管汉服叫霓裳。”
方程把烟掐灭，凑了过来：“你们没觉得奇怪吗？”
“什么？”刘志远与米娜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
“照片既然是留给米娜的，为什么不留给她父母的合影，而只是她妈妈的？这有点不合乎情理。”方程皱着眉。
“对呀！我父母没道理不留给我合影！”米娜似乎恍然大悟，一下站了起来。
“难道这个照片？”刘志远一脸疑惑地看向方程。
方程继续说：“我只是猜测，也许我们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当然，我不能乱怀疑这个照片和后面那十个字的真实性。”
“不，你说的有道理。”刘志远马上接道，“米娜，我觉得你有必要把照片给你奶奶看一下。也许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那这封匿名信……”米娜又坐了下来，捡起掉落在地的A4纸。
“不要去管它。那个人也许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方程劝慰着米娜。
刘志远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个人在一步步引诱我们深入。米娜，你把汉服拿出来，我们再研究一下。”
米娜站起身，从行李中翻出汉服，铺在**，绣品的一面完全展开，呈现在三人面前。
“除了这绣品的名字，我总觉得这山水也应该有些作用，否则只留下字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绣这整幅的山水……”刘志远盯着绣品，一脸的疑惑。
方程与米娜沉默着，同时凝神向绣品看去。绣品中，青山葱翠，碧水幽幽绕山而行，蜿蜒到山腹中。整个水道绵延，如山间小路般曲折迂回。米娜随意地抚摸着流水，顺着水线一点点移动。
“你把手拿开！”方程突然喊起来。
米娜吓了一跳，急忙撤开手：“怎么了？”
“你们看这水道！它会不会是路线图？”方程兴奋地抬起头。
刘志远与米娜对望，再看向绣品，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两人还是感到惊喜。
“完全有可能！”刘志远急忙接道，“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只是注意这山了！”
“如果不是米娜去摸这水道，我也想不出来，刚才眼睛随着米娜的手动，突然有了灵感！”方程微笑着回答。
“可是，如果它是路线图，哪里才是起点？这上面没有任何提示，我们如果找的话，从哪里开始呢？”米娜紧紧盯着绣品，希望再有所发现。
屋内又沉默了下来。的确，从何处开始按照水道行走，三人毫无头绪。而且，方程也不能肯定它就是路线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程与刘志远不停地抽着烟，屋中烟气缭绕，米娜甚至感到眼睛酸辣，但她仍一声不响地期待着，她相信方程会破解绣品的含义。
“如果我是程女，我会找什么做参照物？而且这个参照物必须是明代万历年间就存在的……”方程低声喃喃自语。
刘志远突然一拍脑门：“我们可真笨啊！参照物不是很明显吗？”
方程与米娜疑惑地看向刘志远。
刘志远激动地指着绣品上的字：“还想不到？就是东井墓穴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方程不由对刘志远伸出了大拇指。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刘志远无法按捺兴奋的心情，显得兴致勃勃，他走向门口，边走边说，“我去叫李大妈给弄点吃的，咱们吃了再睡。”
屋中只剩下方程与米娜，瞬时安静了下来。米娜不时偷看方程，没有勇气与他对视。方程察觉出米娜的异样，他想了想，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奶奶怎么让你和我们出来了？”
“嗯……我跟她说……”米娜的脸红了起来。
“说什么？”方程感到好奇，在他看来，米娜奶奶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同意她再来定陵。
“你别管了，我自己的事，反正她同意了。”米娜红着脸不肯说。
方程没有追问，屋中又沉寂了下来。
米娜看着方程，想了想，忍不住问：“你女朋友做什么的？”
“我女朋友？”方程并不惊讶，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米娜要问的内容。方程很敏感，尤其是对异性，虽然从没有刻意去吸引女孩子，但他一向很有异性缘。他感觉出来，米娜喜欢他。
米娜点了点头，期待着方程的回答。
就在这时，米娜的手机叮咚响了起来。
“是刘志远的短信！”米娜低头查看。
“说什么？”方程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谈起那个女孩。
米娜吃惊地抬起头：“刘志远说他有急事，已经离开定陵了，要我们不要等他。”
方程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刘志远有急事离开？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是决定明天去东井？方程的心中顿时疑窦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