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迅速地把碗筷收拾干净，一顿晚饭，方程如坐针毡般吃完，有些食不知味。程敏芝一直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吃，只有米娜时不时地给方程夹菜，程敏芝看到这些也不去阻拦，她已经看出来，这个叫方程的小子对米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米娜不过是一厢情愿。
米娜搀着程敏芝进了老太太的房间，方程拿着木版画跟了进去，他脑中盘算着该如何问老太太。
程敏芝坐到老式藤椅上，看着两个站在眼前的年轻人，随手指了指床边：“你们都坐下吧。”
米娜却搬来两把椅子，和方程一起坐到了程敏芝的身边，笑嘻嘻地拉她的手：“奶奶，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着，米娜向方程使了个眼色，“快拿来呀。”
方程恭敬地把木版画端到程敏芝的面前：“您看，这是我们在十三陵挖到的。”
程敏芝看到木版画的同时，眉头皱了一下：“这是什么？”
米娜有些撒娇：“奶奶，这是木版画，咱家不是也有这个吗？我爷爷留下来的。”
程敏芝的手有些颤抖，她颤巍巍地把木版画接到手中。木版画，是的，她见过这些木版画，包括现在手中的这块，而另一块她一直珍藏。程敏芝尽量克制着有些激动的情绪：“你们在哪里挖到的？从头给我讲……”
米娜与方程对望，显然，程敏芝认得这木版画。方程沉思了一下，开始平静地讲起，从他们到达昭陵村农家院收到匿名信开始，刘志远不告而别，寻找古墓，以及遇到赵强的种种经历。方程滴水不漏地都讲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滴滴答答，秒针有序地响着，重重地敲在程敏芝的心头。她努力倾听着方程的讲述，手却在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手中的木板。她似乎又遥想起了以前的岁月，她记得，那两块木板是蔡博卿雕刻的，而他雕刻的同时，米华清一直在旁指点着他。那些画面又涌了回来，在方程的讲述中，无法控制地涌了回来。她已经记不清家中为什么只留下了一块木板，多年前，她曾经努力想过，为什么一直放在一起的两块木板，突然就不见了一块。现在，这块木板奇迹般地出现了，而且在定陵，是谁把它带去的？米华清？还是蔡博卿？她还记得，她曾询问米华清为什么要雕刻这两块木板，米华清的笑容有些诡异，却没有回答她。
“就是这样……”方程吁出一口气，总算把所有的经历都讲完。他和米娜一起看着程敏芝，期待着老太太的回答。
令两人意外的是，程敏芝把木版画推回到方程的手里：“我没见过这个，你们拿走吧。”
“奶奶？！”米娜有些吃惊，“咱家不是也有木版画吗？您再仔细看看！”
“咱家以前是有些古玩意，**的时候都上缴了。不过没这样的板子，你肯定是记错了。”程敏芝不紧不慢地说。
“奶奶！”米娜有些焦急，“您等我一下。”
米娜急匆匆地跑出去，很快返回，手里捏着她母亲留给她的照片。
“您再看看这个！是刘志远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说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您看看这后面的字。”米娜翻过照片，把有字的一面呈上。
程敏芝戴上老花镜，接过照片：“这……”
“这是我爸爸写给我的！”米娜蹲在了程敏芝的面前，“奶奶，我知道您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都告诉我吧，就象您给我讲《牡丹亭》，讲《桃花扇》那样，象故事一样都告诉我吧。”
程敏芝蹙着眉，眼睛紧紧地盯着照片上的字：“这是刘志远给你的？他人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跟他联系不上。”方程马上回答，“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程敏芝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她摘下老花镜，把头仰靠在藤椅上：“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奶奶……”米娜很不满意程敏芝的反应，却又无可奈何。
方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如果程敏芝肯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也许这个秘密早就破解了。从方程的观察来看，程敏芝应该见过那个木板，而且，照片似乎也有些问题。但是要怎样才能让老太太说出来？这需要多废废脑筋，需要时间。
两人回到客厅坐下，米娜皱着眉，显得有些烦躁。
方程又把地形图拿了出来：“别傻坐着，你把绣品的临摹本拿出来给我对照下看看，也许你绣在汉服上的跟原本有出入。”
“有什么出入，赵强的你都对比过了，不是一样？”米娜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临摹本取了出来，递给了方程。
两人一起把地形图摊开，仔细地比对了起来。
“阿姨……”程敏芝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阿姨，我想喝牛奶，你去超市给我买点新鲜牛奶回来。”
保姆答应着。
程敏芝又转向米娜：“娜娜，你也一起去吧，你的小朋友来了，家里都没有水果招待，你一起去买点回来。”
米娜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微笑着说：“好呀。”
米娜与保姆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米娜还兴奋地朝方程眨了眨眼睛。
看着米娜离开，方程的视线又移回到了地形图上，却听见程敏芝在叫自己：“方程，你跟我进来。”
难道奶奶是故意把米娜支开的？难道她有些话想单独对我说？方程马上意识到了程敏芝的意图，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程敏芝的房间。
程敏芝站在一个老式箱子前，面无表情地对方程说：“打开它。”
在程敏芝的指点下，方程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用布厚厚包住的包裹。
“你可以把这个拿走，我想对你应该有些帮助，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程敏芝的眼神是严厉的，“如果你不答应我，以后就不要再到我家来了。”
这是在交换条件吗？方程根本没有选择，除了接受以外，他没有第二个方法拿走手中的包裹。方程把包裹放到了一边，诚恳地看向程敏芝：“您先说说是什么条件。”
“你可以做到的。”程敏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第一，我把包裹交给你的事，不许告诉娜娜。”
方程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敏芝马上又说：“你们昨天的经历让我很担心，娜娜还小，我也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希望她出什么事，你应该能理解。”
方程马上点头：“明白了，我答应您。”
“嗯。第二件事，你去一个地方，帮我拿一样东西回来。”程敏芝说到这里时，语气弱了下来，不再那么严厉。她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跑跑腿的事情更没问题了。”方程微笑着回答。
程敏芝的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好孩子，那你去……”
听到程敏芝说出地点的同时，方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程敏芝让他去的，竟然会是冲虚道长曾经让他们去过的地方，那个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