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起去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
路远听着周杰伦的那首《蒲公英的约定》,忽然想起了那段他们还未完成的旅行。斜倚在宿舍的窗棂上,望着窗外那些刚刚被雨洗涮过的树木,他暗自神伤。刚刚送走了莫尘,接下来不知道又要去送谁。顾安晴很早时曾经对路远说过,如果可以希望他能去参加她的婚礼。如果不能,也一定要记住曾经一起走过的那条校园路。
那一晚,蓝梦颜收到了路远用短信编辑的一段文字。
在过去的世界里
我很庆幸有你
眼泪飘过了这个夏季
我很庆幸开始懂自己
知道吗
我的以前好像一张白纸
你用无知的勇气
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空气
操场会成为记忆
青春再没有序曲
比你年长的我
会更加懂得珍惜
亲密的爱人
梅艳芳的金曲
我知道这也是你最爱的恋曲
回忆再次响起
城墙下第一次相遇
下雨的城市
结束的时候便有了距离
没关系
没有抱歉的错误
上帝会自动弥补
对不起
因为我们都会尝试去忘记
夜晚,天空不见了星星,却滴落了雨滴,蓝梦颜看着短信躲在宿舍的一边悄悄地哭泣着。
蓝梦颜倚在宿舍的墙边,听着自己的哭泣,而她不知道在墙的另一边,另外一个女人却也同样因为一个男人的另外一段文字而正偷偷地哭泣着。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纸上昆仑,回看我心
如恋旧恩,遁入凡尘
一片情真,堪比石林
蜡炬泪魂,与夜为亲
今我为卿,其诚更真
缘破寺门,收容此君
若卿不肯,难再成人
雨过天新,衣照暮春
水行素鳞,船行大秦
马如锦茵,青鸟衔巾
慎莫贪嗔,与人为亲
今我才俊,不知河深,
愿倾我心,留我芳芬
若卿不肯,纸以火焚
顾安晴拿着一张有些褶皱了的纸条偷偷的哭泣着,她想起路远在白天讲过的那些话,又想起两个人今后相见将会遥遥无期,便哭的愈加厉害了。可是她哭泣着还是拿起了一根火柴,滑下去点着了这张纸。再见了,这些文字将不再为我而写!再见了,今生我将不再见面的人!
一个人总会离开一个人去到很远的地方,哪怕在一起的两个人终有一天也还是会被死亡拉开了距离。
“我在城墙上面等你们!未完成的旅行我想让它成为我们最后的感动!”
路远一个人站在城墙上给舍友一一发了短信。
雨点落入这座城市的尽头,却看不到来时的天空;一番苦衷,一番感动,一番煮酒过后无人问津的时空,就这样孤独的望着苍穹。自己梦寐以求的城市终于在自己的脚下,那个从一开始就已萌生的想法终于做到了。城墙上的路远像一颗孤立的星,一颗静止的星星。应该感动的,这被冷雨寒冷了装得下天地的心胸;应该从容的,这被时间荒芜了的却依旧不改一个旅人脚步的匆匆。城墙之上,旌旗飘扬,环望四乡,尽是荒凉。清晨没有阳光,寒雨透着凄凉。青砖古韵,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样;红亭门匾,衬着红色,上书“鹏程万里”四个金色大字,几条金龙卧在它的身旁。
寒雨打湿了路远的肩头,他等待着,他期盼心里所想的人儿们能够来陪他就这样一起欣赏眼前的这座城市。
大家迟迟未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在这个分手的季节里,大家都要去选择分手吗?还是毕业了,朋友就该变成工作与婚姻之外的一种消遣。
天上的雨一会儿哭泣着,一会儿欢笑着,它不停的挑逗着地上的人们,因为她哭泣,地上的人便要撑伞,她欢笑,人们便又要收伞。哎!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在城墙上站立着的路远很快便收起了手中的伞,他懒得同这天空做这无聊的游戏,他宁愿被这雨欺负着,也不会再去撑伞。
回头,路远看见一对外国夫妇正带着他们的孩子悠闲的逛着城墙。外国夫妇的年纪不大,却生的都很健壮。女的皮肤很白,因为她是一个正宗的白种人,男的同样是白种人,但却生的没有女的肤白貌美。路远心里想着,可能这个男的不是纯种的白种人吧!夫妇两个各自领着一个棕黄色头发的小孩,长头发的是小女孩,短头发的是小男孩。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样子都生的非常漂亮,任谁看一眼便知这两个小孩会是那种人见人爱类型的萌孩子。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有说有笑的从路远站着的地方慢慢的走了过去,天虽依然还是蒙蒙的细雨,可这一家人的欢乐却丝毫没有因为这雨而减少它应有的分量。
路远一直望着这一家人的背影,直到女人抱起了小女孩,男人抱起了小男孩,他才逐渐从这景中抽身出来。路远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
“那看过的风景,终究还是会留在那里,我们会变,时间会转,等到我们分散,再次回到那个一起去过的地点,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是想你,还是想你,还是想你!我仰望塔顶,想起那个灯光荟萃下的夜晚,音乐与喷泉总是那么让人留恋,想起那个拍照的瞬间,那个给我们拍照的女孩喊着让我离我的女朋友近一点,然后你轻轻的挽着我的臂腕,不知道那时你有没有看到我那羞涩的脸。我们兜兜转转,却再也难以走回那一次的时间段,我爱上了那个夜晚里灯光的眼,我爱上了这有你的西安!我是上帝的宠儿,而你却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我喜欢你,却不能再言!
你留给我的是思念,我留给你的会不会是逐渐遗忘的时间!你说,看得见的时刻就要好好讲话,你会开心,看不见的时候也不要拿出时间来去刻意的思念。可是我想说,这很难!我在西安,喜欢上了古城墙。想你的时候我便会想到西安的模样,想念西安的时候我会想到你的模样,你在西安这座城市里面的某个地方,一定要生活的快乐。我会以思念为绳,圈起整座城市的街巷,好让你知道有个人希望你幸福的存在着。
我们总会走完一个冬天,我们总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春天,然后还有夏天和秋天。再一个冬天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下一个冬天我却知道你会在哪里。记得冬天,我会以雪化作思念,但愿可以流进你的城市里面。”
此刻的顾安晴正立于南门之上,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轻柔如风,似纱,似水,却唯独不似玫瑰!
顾安晴拿着一封信件,双手颤抖着站立在城墙之上,她的眼睛不住的向四周张望着,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哭诉着什么!沿着城墙一路走下去,她只听到了风的声音,只感受到了雨的寒冷,而那长久以来这座城市带给她的亲切感却不见了。
顾安晴是离校后的第二天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她打开来,那文字她是认得的,在现在这个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除了路远还有谁会给她写信呢!是啊!信件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东西,因为写信人赋予它文字的感情,他踏着脚步走到邮筒边要怀着激动和期盼的心情投下他那一份对远方深深的思念,再踏着脚步离去,信件被邮差的手盖上戳子,坐汽车或火车,搭轮渡,亦或是乘飞机,飞上几万里的高空去。他的思念很轻,经过了高速公路、火车轨道,那一片汪洋、洁白的云朵都可以那么的轻易带走它,思念也慢慢的变成了等待,变得沉重,变得沧桑,变得物是人非。
放下信件顾安晴的心里依然久久不能平静,而此时刚好她又接到了张不凡打来的电话,张不凡在电话里对顾安晴说‘路远在城墙上面等你!’,张不凡还将上次路远在大雁塔等了她一晚上的事情连同此次路远为何离开学校回去上海的始末细细的同她讲了。“去见见他吧!她最想见的不是我们,因为我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而你,不见,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了!”她的内心如潮水般汹涌、而且很快便泛滥决堤了。妈妈问她怎么了,她说了一句‘没事,我出去一下’便匆匆的出门去了。
顾安晴手上的信件是路远在她同他讲自己要订婚的那一晚写下的,毕业之后要回家去了,路远便把信件给寄了出去,而至于那信封上的地址,路远则是靠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写上去的。
如果顾安晴能够收到,就当做是对她四年来积淀的思念吧!如果她不能收到,那就让这思念散落到风中去吧!路远在把信放进邮筒的那一刻如此的想着。
‘唉,算了,还是自己在这城墙上面走一走吧!不要再等他们了。’
路远失望极了,他叹了一口气,拨了拨已被雨打湿的头发,头发随即蓬松了许多,也好看了许多。
时间如梭,夜夜伴雨落,世界成河。
岁月如跎,声声伴恨歌,长河干涸。
城墙外池深却无水,想必这空中雨下的再大,也填不满这池了吧!
城墙内房老却无魂,哪怕这老房中再添几个老妪,灶房也不会再开启了吧!
望着城墙边那些老房子,路远内心满是感慨。
路远从城墙的南门走到了城墙的东门。
顾安晴从城墙的西门走到了城墙的南门。
路远想继续走下去,可是却怎么也抬不动了脚步,他的眼神迷离无助,好像是在烟雾迷蒙中迷离了路途。
顾安晴在城墙上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她似乎闻到了这里有曾经熟悉的味道。
凝望,雨也终于停了下来,可手中的信件却已被打湿。
若你在,与你便可同欣赏一座城,若你不在,站在你曾经站过的地方向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便也能算是在不同时空里的相逢了吧!
那一天,张不凡他们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城墙上。
路远从东门走到了北门,又从北门走到了西门,而最终他还是回到了那个来时的原点——南门。
顾安晴从南门走到了东门,又从东门走到了北门,而最终她也还是回到了那个来时的原点——西门。
“有没有见过顾安晴,她有没有过来找过你?”
张不凡见到路远的时候说道。
“什么?顾安晴!她有来过吗?”
“我和她讲你在这等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来过,我只是希望她能够过来见见你而已!”
“···你和她讲我在这等她,你想让她来见我。”
路远嘴角**了几下,笑了。
“我从你站的地方,走到了现在我站的这个地方,一圈,整整一圈的距离,我没有见到任何她的影子。她不想见我的,即使她想见我,她也不会来见我的。即将要做别人妻子的她是不应该再来见我的!”
路远再一次拨了拨他的头发然后说道。
“去找她吧!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之间的旅行是可以再有的,因为我不会走。但是她却不同,你们之间的旅行是只有这一次的决定的,错过便永远错过了。”
张不凡低头说道。
张不凡低头的瞬间忽然发现在那砖的上面放着的一个被雨沾湿的信封,信封上面还压着一块小小的石头。
“陕西省西安市雁塔区白沙路沙井村224号,顾安晴···顾安晴!路远,路远,快,快过来看,这有一封写给顾安晴的信呢!快,快来看!”
张不凡看到顾安晴的名字便兴奋的喊了起来。
“这是我写给她的信!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路远从张不凡的手里拿过那信件看了看说道。
路远看看那放信件的青色墙砖,又看了看身边的张不凡,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这等我!我去找她!”
路远丢给张不凡一句话便飞快的跑开了。
路远在城墙上面飞奔着,他的头发、他的衣衫,随风卷起了轻微的波浪,雨点还在飘着,一点一点打在路远迎面而来的脸庞上。
顾安晴是故意把那封信放在城墙的垛口上的,她想绕城一圈如果见不到他的话,便让这封信留在他喜欢的地方吧!属于他的文字还是用来祭奠他梦里的城墙吧!用来祭奠爱情它未免太过奢侈!
她沿着城墙要去北门那边了,她的家在那边。她慢慢的走着,心头一直缠绕着路远这个名字。
路远一口气跑的很远,几口气下来他便觉得很累了。他停了下来,像只狗一样,哈着腰,在城墙上一直喘着粗气。
“顾安晴!等我!”
身体虽累,但是他的心底还是发出了这样强有力的呼喊声。
“哎···哥···哥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高到我这,长的···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路远跑到西门没有看到顾安晴的影子,他随手抓住了一个路人的胳膊,气喘吁吁的问到。
“what are you trying to say?”
仔细看时路远才发现原来自己正抓着一个老外的胳膊。
“sorry,sorry!”路远说道。
看着老外离开,路远抬头望了望城外,便又继续向前跑去。
雨停了,城墙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行人怀着各自的心情沿着城墙欣赏着这雨后的西安古城,他们或快乐,或沉默,或诉说,或各自想着他们昨天晚上所犯下的错。
顾安晴慢慢的在城墙上走着,她时不时的回望自己走过的路,她时不时的便想着会不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身旁经过,而自己却又很怕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错过这个身影。
那一对老外夫妇还在城墙上面游逛着,夫妇两个手牵手走着,那两个可爱的萌孩子则欢快的走在夫妇两个的前面。
就在顾安晴的眼睛被这两个迎面走来的萌孩子吸引过去的时候,小女孩忽然兴奋的跑了起来,她好像是看到了前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watch your step!”
“watch your step!”
看到自己的女儿跑了起来,身后的爸爸妈妈便喊了起来。小女孩只顾跑着,完全没有在意爸爸妈妈的声音。城墙上的路是崎岖不平的,而且它还刚刚被天上的雨打湿。小女孩跑着跑着忽然摔倒了,而巧的是,小女孩刚好摔倒在顾安晴的身边。对于这般可爱的小孩子,顾安晴自然是喜爱有加的,而看到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摔倒了,她自然也是百般心疼的。
“Are you ok?”
看到小女孩摔倒,顾安晴马上便俯下身来扶起了她。
“OK,thank you!”
小女孩没有哭,她笑了笑对顾安晴说道。
“真乖!”
顾安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开心的说道。
小女孩笑着离开了顾安晴的身边,而当顾安晴起身的时候,那对老外夫妇也已走到了她的身边。
“Thank you!You are beautiful!”
小女孩的爸爸笑着对顾安晴说道。
顾安晴没有说话,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静静的走开了。“小女孩,真可爱,以后我也要生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女孩才好!”顾安晴走着想着。
路远的身影在那老外夫妇身旁飞驰而过的时候,差一点就撞到了老外的身上,老外利落的晃了一下身子闪到一边去了。老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的一脸怒气,而他却也只能望着路远的背影来了一句‘shit’!因为路远跑的实在是太快了。
顾安晴走到北门,她想着就要同这城墙挥手说再见了。她回回头,站在那望了许久,她眼神迷离,一副全世界都看不到希望的样子。最后她用双手捧了捧自己有些凉凉的脸,便准备沿着台阶下去了。
路远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北门,他四下环顾着,却依然没有看到顾安晴的身影!难道顾安晴没有在这城墙上面吗?难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同风赛跑吗?路远看着手中顾安晴遗留下的信件,忍不住便心酸起来。
“顾安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不要在同我玩这样的游戏了好吗?我要见你!我想要见你!”
路远傻傻的站在那里,内心却歇斯底里的呼喊着。
看着墙外的这座城市,路远呆住了!
当路远登上城垣的那一刻,城墙上走着的人便已开始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了!咦,这小子是要想不开吗?咦,这小子是要准备跳下去吗?城垣上风很大,他的衣衫被风拉起了衣角,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原来的方向。路远站在城垣上面,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模样,他没有说话,他只是张开了双臂,以为这样就可以怀抱住这整个城市。有些人看到这高高的城垣之上站立着的一个人,便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小心翼翼的猜测着这立于城垣之上之人的心思。
“哎,小伙子,那多危险啊!你还是下来吧!”
一位身为看客的中年男子对路远说道。
“哎,哥们,是不是失恋了呢!失恋是不值得你跳下去的。再说你在这跳下去是肯定摔不死的,摔残还差不多!”
一个同路远年龄相仿的男子说道。
路远站在城垣上,回头看了看那些因为他才围过来的人们,微微的笑了。
“西安!我爱你!长安,我爱你!”
路远双手捧在嘴边,向着城里大声的喊了起来。
“西安!我爱你!长安,我爱你!”
路远绝望的哭了起来,而那些围在路远身下的人顿时也诧异了好多!
“神经病啊!在这喊什么喊!”
下面有人在这样说着。
城下的人听到上面传来的阵阵喊声,便也都好奇的扬起了自己的头来。
“哎呀!站这么高,可别掉下来啊!”
城下有人说道。
“傻逼!站在上面喊什么喊!”
城下又有人在说道。
人群渐渐围拢了过来,大家都像看稀罕似的看着站在城垣之上绝望的呼唤着的路远。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奇怪的人接下来的举动,他是否会选择跳下去呢?路远含着泪的双眼在这本就朦胧的世界里又像是重又淋了一场雨,久久的站立迟迟不愿下来。夜幕渐渐降临了,围拢过来的人们笑着散去了,有人还在不经意间拿起了相机,为这人拍下了一张照片,第二天照片便出现在了大秦网的首页!配图说明是这样写的——看,居然有人这样在喜欢着我们的古城西安!
“我来这里是最后一次见你!”
顾安晴终于还是随着人群散去了,她登上城墙时想与路远再见一面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可如今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再没有胆量了!她想到了阿晋,那个不久后即将娶她为妻的男人!既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再与路远见面无疑是徒劳的!也只能是柳耆卿笔下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知道二人都曾有心来成全考研的约定又能怎样,我们也都回不去了!命运啊!有时是如此的捉弄人!哪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有意载落花,也抵不过突来的漩涡!既然还是要说再见,今后亦不能再见面,那不如就在此刻对彼此都残忍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