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再次回来,是特意向你赔罪来了?”
听了姓柳少年的话,韩啸天一谔,不知姓柳的少年此话何意?但总得说几句场面话跟他客气客气:“柳公子言重了,那些都只是迂腐俗礼而已,我并不在意。”
“韩兄不怪兄弟就好。”姓柳的少年看了看韩啸天用枝叶铺就的“地床”,笑了笑,说道:“韩兄今晚准备在这里过夜么?”
“是的。”韩啸天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姓柳的少年:“不知柳公子去而复返有何贵干?不会是专门来跟兄弟说句微不足道的道歉话吧?”
姓柳的少年灿烂一笑:“也没多大个事儿,韩兄不用紧张。兄弟不过是来分五百两金子给韩兄而已。”
什么?分五百两金子给自己?金子不是被他扔下悬崖了么?
“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韩啸天心里很是奇怪,问道:“柳公子为什么要分金子给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韩啸天根本就不是贪财之辈。
“不为什么。”姓柳的少年浅浅一笑,道:“只是为了感谢你而已。”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在最危难的时候帮了自己。
这个理由很充分。
韩啸天不是施恩图回报的人,只是想弄明白心中的疑团,于是问姓柳的少年:“刚才柳公子不是把金子扔下万丈悬崖了吗?你这么快就把金子捡回来啦?”
姓柳的少年笑道:“扔下悬崖的那些宝贝是假的,那些假宝贝就让风飘红他们去捡吧。”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包袱:“真宝贝在兄弟这儿呢。现在兄弟就把真宝贝分一半给你。”
韩啸天不知姓柳的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不明白柳公子说些什么?”
姓柳的少年“噗嗤”一笑,在韩啸天对面盘腿坐了下来:“韩兄不明白怎么回事是吧?那好,兄弟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你听听……”
原来,姓柳的少年和铁掌帮先后盯上了一批货,姓柳的少年先行一步盯上了押货的人,铁掌帮的人得知讯息,也随后赶到。
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发现有大批人马跟踪,便从原路返回绕道而行。
他们只发现了铁掌帮的大队人马,却不知单枪匹马的姓柳的少年在暗中如影随形的紧紧咬着他们。
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见摆脱了铁掌帮的人,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便放松了警惕。全没料到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在跟踪他们。
姓柳的少年趁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去吃饭的间隙,鬼神不觉的将金子盗走了。
待回过神来的铁掌帮帮众再次追到两个押运金子的年轻人时,金条已被姓柳的少年盗走了。
姓柳的少年取货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押运金子的两个年轻人只好向上峰汇报,请求上峰多派人手帮忙明察暗访。
铁掌帮的人跟了这批金条那么久,自然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此飞了,他们四处打探,终于搞清了跟踪这批货的人是姓柳的少年,便一路追了下来。
姓柳的少年绕了几次道,就是摆不脱铁掌帮的人。
盯上姓柳的少年后,铁掌帮的人不敢再麻痹大意,他们如附骨之疽一样紧紧咬着姓柳的少年不放。
姓柳的少年自然明白那些人之所以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就是想与自己分一杯羹。
姓柳的少年绕着弯儿跑到一个小镇时,铁掌帮的大队人马赶到了,他们仗着人多把姓柳的少年围在了人圈里。
领头的章隆对无路可逃的少年说道:“姓柳的,这货是我们同时盯上的,你不能一个人独吞了。”
“我不能独吞?凭什么?”姓柳的少年不干:“有本事你们就自己取货呀,小爷取货的时候你们这群王八都躲在哪里?”
章隆自知理亏,但辛辛苦苦的跟了这么久,总不甘心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想了想,说话语气温和了些:“我们也不跟你要很多,你给一半就行。”
姓柳的少年冷笑道:“真是白日做梦——想得美。小爷辛辛苦苦取来的货,干嘛要分给你们一半?小爷吃饱了撑的?”
被姓柳的少年一顿抢白,章隆有些尴尬,但不得不厚着脸皮再次开口道:“我们铁掌帮这么多兄弟,跟了这批金子好多天,你总不能让我们空着手回去吧?”
姓柳的少年嘲讽地说道:“切,有本事就吃香的喝辣的;没本事就喝西北风呗。现在这世道,谁有义务供你们白吃白喝啊?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们捷足先登取了这批货,你们会分一半金子给小爷吗?”
章隆心里明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用尽智商都说不过姓柳的少年,章隆恼羞成怒了:“你真不肯给我们一丁点吗?”
“你倒是说说理由,”姓柳的少年道:“小爷凭什么要给你们一半?”
章隆黔驴技穷,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嘿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姓柳的少年根本不将章隆放在眼里:“嘿嘿,敬酒罚酒,你都没资格让小爷喝。你有那能耐吗?”
章隆向同伴使了个眼色,铁掌帮的喽啰抄起家伙就向姓柳的少年攻了过去。
铁掌帮的人数虽多,却都是一些武功低微的乌合之众。
跟姓柳的少年大战一场,铁掌帮的喽啰死的死,伤的伤;章隆也不是姓柳少年的一合之将,几个回合就被姓柳的少年给杀了。
章隆是铁掌帮帮主风飘红的心腹爱将,姓柳的少年一怒之下杀了章隆,算是给风飘红留下了争抢这批金子的借口。
得知章隆被杀的消息,风飘红又惊又怒,亲自率领铁掌帮的骨干一路追击姓柳的少年。
姓柳的少年自知武功不敌风飘红,只能四处躲藏。
姓柳的少年心里很清楚,秃鹰风飘红名义上是为章隆讨公道,其目的是想跟他分一半金子中饱私囊。
风飘红等人追了姓柳的少年一百多里路,就在快要追上姓柳的少年少年的时候,姓柳的少年把那些真金藏在了山岗下的树林中,又将几砣石头塞进包袱奔上了山岗。
姓柳的少年对韩啸天说道:“我带着那些假金子奔上山岗,盘算着给风飘红等人演一出‘黄金坠崖’戏,戏是做出来了,但他们相信不相信我可就不知道了。”
韩啸天暗叹,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年龄跟自己差不多,脑袋瓜子咋就那么灵光呢?
见韩啸天沉默不语,姓柳的少年又对韩啸天说道:“兄弟寻思着,金子一旦落入悬崖,凭快刀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威名,秃鹰风飘红等人也不敢对兄弟怎么样。趁秃鹰风飘红等人去寻找假金子的时候,我就可以带上藏在树林中的真金赶回快刀山庄了,这就是兄弟准备给秃鹰风飘红演的‘黄金坠崖’戏。当然,在这里遇到韩兄并得到韩兄的帮助,这是我事先所没预料到的。所以说,为了感谢你,兄弟要分一半金子给你。这下韩兄该当明白了?”
韩啸天想了想措辞,对姓柳的少年说道:“柳公子智计过人,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你的金子我不要,所谓‘无功不受禄’。再说了,我拿那么多金子也没用。”
姓柳的少年原以为韩啸天听了他的话以后肯定会很高兴,谁知韩啸天竟然无动于衷,并且坚执推阻不肯要那五百两金子。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姓柳的少年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真是个怪人,好多人为了钱财不惜花天大的代价,挖空心思的去抢去弄,有时候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你却……没错,兄弟晓得你不贪财,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大好人,可是,有钱不好么?你可以用钱买东西吃,买好衣服穿。你还可以把这些钱施舍给那些没饭吃、没衣穿的穷苦人。”
姓柳的少年执意要说服韩啸天收下五百两金子。
韩啸天坚决不要:“在下只求衣能遮体、食能裹腹,于愿足矣,又何必去奢求那锦衣玉食?至于救济穷苦人,在下是有一分力发一分光,用这不义之财去施舍穷苦人,心下难安。”
姓柳的少年哪里知道韩啸天曾是施浪诏嫡系王子,金银于韩啸天来说只是一种金属而已。自出生以来,韩啸天从没受过苦。
说白了,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亡国之前的他根本就不用为钱财担忧。
韩啸天说这话原本无心,姓柳的少年却以为韩啸天是在影射他的金子来路不正,不由得大怒,“呼”的一声从草地上蹦了起来,大声说道:“韩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诚心让兄弟难堪吗?”
韩啸天见姓柳的少年忽然发怒,不愿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说道:“柳公子,你千万别误会,在下绝没有看不起柳公子的意思。诚所谓‘人各有志’,柳公子又何必勉强在下?”
姓柳的少年卸下身上的包袱,边打开边说道:“我姓柳的说一不二,既说了分一半给你,就分一半给你。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反正我已经把金子撂在这里了。哼,别人巴巴的想要,我还不肯给他们一星半点呢。嘻嘻,比如说铁掌帮的秃鹰风飘红他们,千辛万苦的追了我两三天,我就只给他们几砣石头。”说到后来,姓柳的少年忍俊不禁,竟然笑了起来。
包袱摊开,耀眼的光芒射了出来,里面全是黄灿灿的小金条。
少年用白嫩的小手掌往金条堆中一切,将一半金子推到了韩啸天面前:“喏,这是你的。”边说边将另一半金子重新包好,背在背上。
韩啸天连忙捧起那摞金条送到少年面前:“柳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金子我确实不能要。”
姓柳的少年极是恼怒,娇脆的声音在发颤:“你要也好不要也罢,随你的便!反正给过别人的东西,我是不会再收回来了。”说完,突然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向山岗下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