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用过早点后,韩啸天连带车夫一行九人套上马车又开始上路。
出镇没走多远,又有一骑马上来在他们的马车周围绕圈子。
那人鹰钩鼻子骷髅眼,黑瘦而高挑,像是个西域人。本来川蜀跟西域邻近,西域人在这儿出现也不足为奇。
那人在韩啸天五辆马车旁绕了三圈才催马离开。
韩啸天等人装作不知那个家伙的意图,任他离去。
“这次来探底的家伙不是傻子就是高手,不然,哪有这么明目张胆来看货的?嗯,这家伙应该属于后者,因为这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傻子,倒像个专杀人的侩子手。”韩啸天心想。
“昨天应该是他们的人手不够,”待那个家伙走远,陈渊转头对韩啸天说道:“主人,我估摸着他们今天肯定要对我们动手了。”
“那么肯定?”柳亚馨笑着问陈渊:“你咋知道他们今天就要向我们下手了呢?”
“小姐,”陈渊神秘一笑,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切,爱说不说。”柳亚馨撇了撇嘴:“还跟我装高深莫测啊?”
“小姐恕罪,小的往往不敢。”陈渊连忙道:“但这其中原委小人一时也没法说明白。”
李若寒转头看向陈渊:“你凭的是直觉?”
“对,直觉。”陈渊点了点头:“这东西很怪,没法说清楚,但是一般都很准。”
韩啸天等人吃过午饭,刚刚上路,又有两伙人马前来探底,陈渊有些闹不明白了:“我行走江湖多年,也曾做过这路买卖,可还没碰到过这样的怪事,黑道上探风踩盘,何必这么多人呢?”
韩啸天等人赶着马车刚走了十里多路,又有两匹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从他们的车旁掠过,飞驰而去。
“主人,”陈渊想了一阵,终于明白了,对韩啸天说道:“今晚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韩啸天笑问:“为什么呢?”
“据我观察,”陈渊一脸认真的说道:“至少有四路人马在打我们这批货的主意。”
“四路人马?”柳亚馨笑着问道:“你怎知道有四路人马在打我们的主意?”
“根据观察的结果。”陈渊回答。
陈渊说有至少四路人马,柳亚馨则看出来者有五路人马,看来事情确实有些复杂。
柳亚馨问陈渊:“陈渊,你说会不会有人再来分上一杯羹?”
“这个难说。”陈渊摇了摇头:“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韩啸天心里纳闷,对柳亚馨道:“你说这些人也贼精贼精的,他们怎么就会知道我们车上有好宝贝呢?倘若我们车上装的是衣服行李而不是珍宝,他们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么?”
“远霄哥,对于这个你就是外行了。”柳亚馨笑着道:“车中装了金银与装了其它物品自是大有不同,如果是个行家,他可以从车轮的印痕和车辆的响声来判断。如果车轮印痕很深且车辆晃动时发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那么,车中大都装着贵重的东西;如果车轮印痕不深,行进时车身上下颠簸,那么装的肯定是百货行李。你没做过这路买卖,自然不会懂得。”
“你倒是个行家。”韩啸天笑道:“如此说来,是以车上所载货物的重量来判断。可是,如果车中装的是石头而不是金银呢?这个怎么区分得出来?”
“诶呀,我说你这人是傻了还是怎么啦?”柳亚馨不满的瞪了韩啸天一眼:“谁会没事运着些大石块满世界的乱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无聊啊?像我这样的行家,那就能摸个八九不离十,便是李大哥和菲儿妹子囊中的一千两黄金,不也到了我手中了么?”
柳亚馨重提旧事,李若寒多少有点尴尬,又不善言辞,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憨憨的傻笑:“嘿嘿嘿。”
韩啸天对柳亚馨笑道:“对对对,就你厉害,别人都是傻子。”
韩啸天知道柳亚馨家遭变故,亲人俱失,近几个月来都是心情郁郁,愁眉不展,难得今日说说笑笑的那么开心,便任由她胡吹海侃,也不去打击她。
陈渊打量着一脸阳光,手舞足蹈的柳亚馨,心想:“这么娇滴滴的个大小姐,从前竟然是我的同行本家。这也真稀奇了。”
他虽然做了韩啸天的贴身仆人,但韩啸天的身世和柳亚馨的身世他一无所知。韩啸天和柳亚馨不说起,他自然也不敢多问。
听了韩啸天的称赞,柳亚馨芳心大悦,坐在车上兴高采烈的和韩啸天说着自己行走江湖时的一些奇闻轶事。
柳亚馨正吹得起劲,又有一骑马从他们的马车旁掠了过去,柳亚馨脸上现出鄙夷之色,“哼”了一声,道:“想抢劫财物,却又不敢动手。这种脓包,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啊?”
陈渊道:“小姐,常言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但真要让这些宝物毫发无损的运达目的地,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陈渊说得没错。”韩啸天点了点头:“我们今晚就在前面的侯家集住下,少走几里路算了。”
申牌时分,韩啸天等人赶着装满宝贝的马车到了侯家集。
韩啸天挑了镇上一家最大的客店住下。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大大小小二十几只宝箱都搬到韩啸天的房间里放好。
韩啸天等人放好箱子刚要下去吃饭,又有三名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那些人不住的偷眼打量韩啸天等人。
韩啸天肚里暗笑,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进来的三人中有两人偷眼打量韩啸天等人,看似领头的汉子压低声音对店小二说道:“给我开两间房。”
“好嘞。”店小二点头答应,领着三人往楼上走去。
那三人刚上楼,前脚后脚又有个书生模样的汉子摇着一柄折扇缓步走了进来。这中年汉子步履矫健体态轻盈,看来功夫不弱。
“陈渊说的没错,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只是单纯的保命,那没什么,可是身边的这些宝物却是个累赘。”韩啸天边下楼边考虑着对策:“这么多人盯上了我们身边的这批财物,我们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这群劫匪呢?”
下楼走到饭堂上,韩啸天到柜台前点菜:“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全上齐了。再要两坛杏花村十年陈酿。”
好菜全上齐,还要两坛杏花村,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
“好嘞。”这么阔绰的主,人见人爱啊,掌柜喜笑颜开的说道:“客官稍等。”
跟着韩啸天这种和蔼可亲又肯花钱的老板,五名车夫也是乐不可支,一路上都是卯足了劲头的干活儿。
九人到饭桌旁坐下,店小二给他们人泡上茶来:“几位爷先喝茶休息会儿。酒菜马上就好。”
店小二走开后,韩啸天对柳亚馨和李若寒笑道:“每次走进酒家,都会让我想起刚出道时被人当作乞丐的一幕。”
“把你当做了乞丐?”柳亚馨“噗嗤”一笑:“当时肯定把你气得七窍生烟了。说说怎么回事?”
韩啸天说了当时的情景:“我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绝谷底呆了七个月,没水洗脸更是没水洗澡,浑身都脏得不成样子。没有替换衣服也就罢了,更糟糕的是没吃过一顿可口的饭菜。爬出绝谷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个地方吃顿好的。”
“我爬出绝谷后,站在山巅看了看,发现山下不远处有个小镇,我就往那个镇上走了下去。路上,我跟别人打招呼,那些人不但不搭理我,还捏着鼻子绕道而行。当时我也不在意。后来我走向一家酒店,准备美美地吃一顿好的,谁知还没跨进酒家的门槛就被店小二给拦住了,还说我是上门乞讨的叫花,让我赶紧滚开。”
“我行走在路上时看到别人鄙夷的目光,本已很生气,此时又被店小二出言侮辱,一怒之下就将店小二扔进了酒店。没想到开酒店的老板娘也是当地一霸,见我打了店小二,她当即吩咐手下跟我动手……唉,也该那些人倒霉,谁让他们碰上我了呢?”
韩啸天没有说起老板娘请来姘&头邱七爷助拳一节,旁边有五名车夫在听,他不愿在外人面前道出自己的师承来历和真正身份。
“咳咳,真是太搞笑了。”听完韩啸天的讲述,柳亚馨简直是笑喷了:“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七个月没洗脸没洗澡,也没有替换衣服,浑身肯定又脏又臭。你当时那形貌,得多肮脏?还穿着那么寒碜的破衣服,别人不把你当作叫花那才叫怪了。”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韩啸天也笑道:“当时差点把我的肺都给气炸了。打完架,准备去买一匹代步的坐骑,又被一名马贩子折辱了一番,后来我赌气用一百两银子买了匹瘦马。”
柳亚馨打断韩啸天的话问道:“花一百两买的就是陆大哥骑走的那匹枣红马吧?”
“对啊,”韩啸天点了点头:“就是那匹小红马。”
“那匹马可是千里驹,”柳亚馨也知道那是匹宝马:“一百两银子买下不算贵了。”
“马主人并不知道那是匹宝马,用它来拉车,小红马就随时使性子踢人。马主人一怒之下就不给小红马饲喂好草料,还不给它吃饱肚子,搞得那匹小红马瘦骨嶙峋的。他越是虐待那匹小红马,那匹小红马就越是不听他的话,动不动就对他尥蹶子。”韩啸天道:“马主人被小红马踢怕了,很想把小红马卖掉另换一匹温驯的来拉车。他当时只要十二两银子,可那马贩子一口咬死只给十两银子,分文不肯加。就在他们砍价的时候,我说这匹小红马我要了,我出一百两。当时马贩子笑我是疯子。”
“那马主人遇到你这个伯乐是天上掉馅饼了。”柳亚馨笑着道。
“可不是么?那个马主人一听我给一百两,可乐崩了,当时他还不敢接那银子呢。”韩啸天想起自己给马贩子一百两银子时的情景,那马贩子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还说自己只要十二两,不用给那么多。
真是个淳朴的乡下人啊。
“那是肯定的了。”柳亚馨道:“人家只要十二两,你给了一百两。不乐才是怪事呢。”
“去鞍辔店给马儿配马鞍的时候,顺便也将自己打扮了一番。”韩啸天说到这里,忽然看着柳亚馨笑道:“如果我没有换过行头,那天晚上我们相遇时你肯定也将我当作叫花儿了。”
女孩子物色男友,第一印象当然是对方的相貌和气质。
那天晚上柳亚馨跟韩啸天一见如故,当然是被他的俊朗和气质所吸引,这点不用怀疑。
柳亚馨有些不好意思,噘着嘴嗔道:“你就别瞎胡扯啦,我可不是看中你那身衣装,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说到这里,俏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