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心里一惊,暗道不好,一个劲给陈玄使眼色,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陈玄是飞虎营的统领,平日里只有他打人骂人的份,哪里有今日这般凄惨,心里很是愤愤不平。
杨轩摸了摸身上了银子,已经想好说辞和赔礼,就在那飞鱼卫头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时,忽听身后的飞鱼卫忽然朝着门口一拥而上,旋即听到一名老者求饶:“已经在筹钱了,各位爷,小老儿真的在筹钱,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杨轩回头,却见那老汉被好几个飞鱼卫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片刻功夫便已头破血流。
饶是陈玄平日喜好鞭挞士卒,此刻看见这等情况也是眉心一皱,大手已摁住刀柄。
那飞鱼卫头领狞笑道:“呀,我早就觉着你俩可疑,现在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来来来,老爷我把头伸过来,让你砍上三刀好不好。”
砍头有一刀也就够了,这人却要让陈玄砍上他三刀,可以说是轻蔑至极。
杨轩虽然极力保持镇定,让那人扣押着自己肩膀,一个劲给陈玄使眼色,让他别冲动,可陈玄这种直性子哪里忍受的这等狗杂碎猖狂,当下狂喝一声,一掌将木桌震的粉碎,转身拔刀出刀一气呵成,一刀便将那飞鱼卫头领的头颅砍断,顺着一条曲线撞墙,最后跌跌撞撞滚落在食客们脚下。
食客们哪里见过这等血腥惨状,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尖叫起身,都朝门口涌去。
但门口现在由十几个飞鱼卫把守,死活不让他们出去。
飞鱼卫头领被斩,其他飞鱼卫不但没有惊慌四散,反而放弃了奄奄一息的老者,眼神阴恻恻的全朝陈玄围攻了过来。
陈玄怒道:“我杀一个是杀,杀十个百个也是杀,像你等这种猪狗不如只会欺负弱小的杂碎,我一个都不会留着。”
杨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飞鱼卫头领的血染脏,茶水里也全是血渍,顿时胃口全无拔剑起身,只是他没有陈玄那般嗜杀成性,横剑拦住冲动的陈玄,同时呵斥众飞鱼卫道:“我们也是官府中人,你等带我去见你们县令,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将这事说清。”
众飞鱼卫却狞笑道:“我们头领都被你们斩了,谁杀了你们,就是我们头领,想见我们县令大人,这岂不是夺我们功勋?”
然后又对众食客下令道:“都别动,给我帮忙抓逆贼,便可饶你等一命,否则全当是逆贼同伙,一并处死。”
另一人紧接冷笑道:“朝廷让找等寻脚踩七星者,至今杳无音信,我怀疑他们其中一人就是。给我拿下,到时候大家都有好处!”
杨轩见这些食客几乎被说动,也忙喊话道:“你等不要胡来,刚才大家都听到了,是这位大人让我兄弟砍他,他才被砍的,就算他们要找事,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等无关,快些一旁躲开,免得我们刀兵相见伤及无辜。”
众食客听双方不断喊话,各执一词,都是你望我我望你犹豫不决,谁也不敢上前战队。
一名飞鱼卫见状长叹道:“算了,先把这些白丁杀了,咱们再找这两人算账,等明天孔县令问话,咱们就说这两人屠杀了食客们,咱们头领首当其冲抓他们问责,被人斩了首。”
他朝死去的头领瞥了眼,顺便啐道:“死了还要你捡到一个功勋,便宜你了。”
言语神态都满是轻蔑。
杨轩听他们肆意将黑白颠倒,滥杀无辜更对他们是家常便饭,不由也是怒血上涌,当下抽出长剑护在众食客身前。
那名飞鱼卫冷冷说道:“想清楚,当真要和他们为伍吗?”
杨轩想也不想答道:“今日不将你这群灭绝人性的狗贼斩杀在此,我就对不起‘杨青天’这个名声。”
忽然听得一声巨响,紧接眼前就是阵阵黑暗眩晕,他茫然转身,望向身后战战兢兢的食客,见他们手中各自提着长凳,眼神中尽是尴尬紧张。
杨轩在帮他们,他们却要伙同欺压他们的人来打自己,这难道就是人性?
陈玄大怒,手中长刀挥舞,一刀将眼前的木桌砍成两截,大声喝道:“你们这帮猪狗,给你们做人的机会,你们不做,活该被人当作猪狗欺负。我杀了你们!”
杨轩猛地长剑挑出,将那名叫嚣不定的飞鱼卫刺死,冷冷说道:“别管了,咱们走吧!”
众飞鱼卫见杨轩的修为还要在陈玄之上,纷纷灰头土脸退缩在一边,竟然忘记了争名夺利,任由两人离开。
就在杨轩跨出驿站门口的刹那,他忽觉脚下有东西绊住,低头望去,却见是刚才被飞鱼卫打成半死不活的老者,杨轩微微皱眉,冷声道:“放开!”
但那老者双眼尽是凄然,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活不肯松开。
“怎么?他们都不敢抓咱们领赏,你想赚钱想疯了?凭你也要送我们进衙门?”
陈玄愤怒至极,抬起脚准备踩断老者的手腕。
杨轩见老者如此情况,又觉不忍,忙一脚踢开陈玄的大脚,声音和气了许多,问道:“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陈玄指着那帮翻脸无情的食客,动容劝道:“大将军,你还要多管闲事吗?你忘了刚才你帮了别人,别人如何对你的?”
老者忙松开手,胡乱摇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会,小老儿不会。”
然后呜呜咽咽道:“小老儿死便死了,可我那女儿今年才十八啊,想到以后要被这些人卖进窑子里,我这心里痛......”
他悲痛欲绝挣扎着要起身,但刚爬起又跌倒在地上:“求您替小老儿伸冤,欠下他们一两银子,却被他们诬陷说是十两,为了这十两纹银,小老儿想尽办法,始终无法有着落,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陈玄怒气冲冲将杨轩拽了过来,朝老者啐道:“去你丫的,谁管你的闲事。”
转身就要带杨轩去别处投宿,却听杨轩道:“稍等会,我们可以帮他的。”
说着,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丢给老者,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忽听里面的飞鱼卫大叫大骂道:“去你妈的,你说十两就十两?老子现在要你付一百两银子,如果拿不出来,你女儿照样得进窑子。”
黑夜中,杨轩听到这话忽然愣住,诧异望向再次被毒打的老者,只觉那老者就像一条任人踩踏的虫子,一条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