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知道林枫的为人,他也知道林枫这人不慕功名,愿意做的只是平平淡淡的事情,不过现在多了一件对朱祁镇的忠诚,所以朱祁镇并不为难他。
朱祁镇望着他平淡一笑,两人先后进入望湘楼。
也不知道是因为朱祁镇的到来,还是林枫也到了望湘楼,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望湘楼里面,群雄突然愤然起身,定定紧盯着眼前的两人。
朱祁镇面带尴尬笑容,他身边的林枫更是不敢抬头。
就在此时,一员银家大将器宇轩昂走到两人身边,躬身道:“皇上!”
又对林枫起身拱手:“林掌教。”
林枫对此人也是恭敬有加,忙还礼道:“姜维将军,有劳了。”
姜维并不吭声,转身喝道:“诸位,今晚是吾皇宴请群雄,本将不想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你们有过节的暂息雷霆之怒,等咱们这场宴席结束,你们约地方厮杀的厮杀,只要不妨碍百姓的生活,本将绝不会干涉。”
他话音忽然一冷,凄冷的声音渐渐传来:“否则,外面一万禁军的连珠手铳,本将担保你们谁也活着走不出去。”
言下之意就很明确了,你们乖乖的在这里吃饭,大家都好说话,如若不然,谁也讨不找好。
说话间,外面真有大部队集结的步履声,登时吓得群雄战战兢兢坐倒,丝毫不敢回头吭声。
“皇上!”
姜维躬身请示道:“咱们去二楼的雅阁。”
朱祁镇嗯了一声,旋即向林枫递来一个眼神,只见林枫快步赶上,毫不逗留。
到了雅阁,朱祁镇起身走到扶手旁边望去,只见一楼群雄如坐针毡,个个如同泄气皮球。
朱祁镇忍俊不禁笑道:“诸位!朕绝对没有害大家的意思,等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们,你们尽管敞开肚皮把酒言欢便是。不过朕之前说的那件事,还望你们想想。”
那件事?
投靠朝廷,为皇上办差的事么?
朱祁镇说完就去陪姜维等人,再不理会底下的群雄。
“皇上!”
林枫凄然一笑,跪在朱祁镇身旁,道:“草民三生有幸能得遇明主庇佑,此生绝不会再纵容弟子胡来,只是如今群雄并起,我等若在京城恐添乱不少,到时候恐怕会让皇上为难。”
朱祁镇哼道:“你怎么就这么点胆量?那个台上以一己之力力挫百余英豪的枭雄哪里去了?你将这把剑赐名水寒,现在又不打算拔剑,是要将它和你的一身武艺冰封吗?你已经封住了自己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为何要一退再退?你说,什么是侠客?你承办天山派的意义有在哪里?”
一连多个问话,直接将林枫问的哑口无言。
林枫想过要报答皇上,更想过要以自身所学,带领天山弟子为民办事,可现在仇家这般多,就算他们忍着不下杀手,他们也不会念情的,倘若双方在这天子脚下厮杀一场,恐怕到时候天山弟子一个都活不了。
伴君如伴虎,他不想冒这个险。
“林兄多虑了,吾皇怎么可能眼睁睁见你们受伤,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姜维见此情形也在一旁劝解道。
林枫惨然一笑,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就在此时,一楼又传来一阵热闹声音,瞬间行成了人声鼎沸之势。
朱祁镇、姜维还要林枫齐齐起身观望,只见底下来了一人,此刻只露给他们一个高大背影,声音浑重犹如钟声。
“列位!老方在这给大家行礼了,之前多有言语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来人正是方圆。
方圆又道:“诸位可能都听说了,我本是方孝孺一脉,方孝孺正是先父。承蒙当今圣上英明,不惜与朝臣作对,力挺我方家,为方家一门平反了冤案。我自也愿意报效朝廷,之后皇上所提之事,老方希望你们考虑考虑。你们也是武林中最有名头的人物,各有各的本事,各有个的门路,皇上若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会想起你们帮忙。”
说着,又将朱祁镇之前在居庸关怎么破局,怎么废除杂多的章程,以新章程出奇制胜的事迹侃侃而谈。
顿时让群雄对朱祁镇肃然起敬。
他们不愿意投靠朝廷的原因不为其他,就单纯因为朱祁镇这人太过于昏庸。
试问一个愿意将所有官员都贬黜在外的皇上,他能有多英明。
可现在有了方圆的佐证,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很多武林人士当下就愿意抛出仇恨,跟朱祁镇合作,愿意为朱祁镇效力。
至于其他那些小部分默不作声的人,只是在观望,并没有争吵或者反对。
毕竟这次出面的是方圆,外面还有一万多连珠手铳。
听说那连珠手铳的威力相当可怕,瓦剌也先就是被这东西打成了筛子。
“方先生!”
朱祁镇言笑晏晏喝道:“快请上来就坐,等会咱们一起下去回敬武林群豪。”
方圆听到朱祁镇喊话,这才微微一拱手,慢慢登上了二楼。
朱祁镇拍了拍手,只见姜维一道眼神过去,立刻就有两名禁卫军带着一口大箱子而来。
方圆看着眼前的大箱子很是错愕,道:“这是何意?”
朱祁镇嘿嘿笑道:“咱们朝廷不是有锦衣卫嘛!那些小的们别的不大懂,但是在打听别人的消息方面很是灵通。朕宴请的这八百人物里面,大概有那么三百人勉强才能被朕取舍进来,其他的人底子都不干净。”
方圆闷头不语,但心里暗自惊讶,他早就听说过锦衣卫的厉害,可他没想到能这么厉害。
眼前的这位皇帝当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还请吾皇再行取舍,多留一些江湖中人。”
这次求情的不是姜维,不是方圆,而是修为惊人却胆小怕事的林枫。
朱祁镇没想到求情的人竟然是他,登时苦笑道:“他们要害你,你为何要一个劲帮助他们?”
林枫脸上露出一阵苦涩,道:“草民是为皇上考虑,是为天下人考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只要愿意改错,咱们就应该给他们变好的机会。以我拙见,咱们可以全面撒网培养,然后重点选择部分精心打理,慢慢地去改造他们身上的江湖流氓气息。”
他说的很对,在锦衣卫收集的情报里面,这些人都是草莽流寇,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侠客重情重义,所以朱祁镇才有了之前的发问。
朱祁镇被他一语点破,欣然道:“那好,朕就将这些烫手山芋全数交在你手上。”
见林枫顿时脸色变绿,朱祁镇又抬头对方圆道:“方先生!你可愿意和林掌教一起?”
方圆对林枫这人的感觉不坏,而且他很期望更加了解林枫。
毕竟在武学上,这百年来就出了他们两个自学成才的怪胎,到底谁厉害些,方圆倒是真想找个机会验证。
“当然!某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