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峰到了朱祁镇那里,才知道朱祁镇是想让自己保护李密,让两人一同去河南赈灾。
说到赈灾,杨长峰自是不会拒绝。
但是,他想不明白这事情为何要让李密去办,难道自己的能力还不如一个刑部侍郎?
要知道自己手下的兵马可比李密手下那些人马重要的多。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再想。
朱祁镇见他怀有心事,不免出声询问。
但杨长峰怎可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尽数说出,当下搪塞一番离开御书房,一路策马出宫行到了李密府上。
李密这人最是臭名昭著。
刑部嘛,收留的问罪的都是些犯案的,但谁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黑暗。
有钱人就当是从里面旅游一趟,然后堂而皇之的在外面躲个几年,然后出来继续可以为患。
至于那些没钱的,则只有死路一条。
李密所做的事情倒也不是像青天大老爷那样刚正不阿的查案,而是从中取舍利弊,如何赚些外快。
他所谓的不忙,那是因为最近朱祁镇已经暗中插手刑部的事情,容不得他从中取利。
李密这人原本是不错的,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杨长峰对李密自然也有些偏见,两人之前有过间接的交集,说来也是尴尬,现在竟然要合作在一起,这心里当真是难受的紧了。
昔年,杨长峰的侄子醉酒打死了一名京城的泼皮,因此犯案被收押在了刑部大牢。
杨长峰很是爱惜这名侄子,就通过手段跟李密联系,说明其中的缘由,希望李密可以网开一面可以轻判。
没曾想,那名泼皮的背景十分强大,他的父亲是名臭名昭著 的盐商,腰缠万贯,上下打点之后,死的也变成了活的,一桩案件硬生生给杨长峰的侄子假借在了头上。
李密虽然知道吃亏的是杨长峰的侄子,但是他不敢得罪盐商,只好折中将杨长峰的侄子判了个流放充军,没想到在路上,杨长峰的侄子就被盐商派遣的人给截杀了。
虽然,这些陈年往事都已被人遗忘。
但是杨长峰的心里仍不是滋味。
“将军到了!咱们老爷一直在等您,您快请。”
出门相迎的是李密府上的管家,说话间,已经从杨长峰手上牵来马匹,一脸殷切贡奉。
杨长峰却无半分喜色,他对那些官场上的交涉很是拒绝,若不然当年求一下英国公等权利人物,也不至于害死他的侄子。
“前面带路吧!”
听他言语不善,那管家更是恭敬,腿脚也变得十分麻利。
到了李密的书房,人还没有进门,李密就已经大笑而出相迎。
杨长峰强颜欢笑跟他寒暄了几声,便大步跟着李密进入书房。
书房内早已准备好了下酒菜,李密也是下了血本,竟然拿出了珍藏十多年的名贵水酒招待。
杨长峰最是好酒,看到李密这么亲切,也就慢慢的不再想起往事,当即推杯换盏说起了此次赈灾的事情。
两人说了好一会,李密忽然道:“不知皇上让您带多少兵马?”
杨长峰微微竖起两根指头。
李密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道:“两万啊,那足够了。”
杨长峰呵呵笑道:“大人说笑了,咱手下最多也就八千禁军,如何能带兵两万?只是两千而已。”
两千?
李密面带愁容,有些猜测不透杨长峰。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只带两千人马,这一路很可能要遇到不少麻烦,难道一路上都要深受别人帮忙吗?
“大人请放心,咱们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不敢说是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真格没什么问题的。”
杨长峰说着,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李密慢悠悠起身,形容有些苦涩:“将军可能还惦记着前些年的往事,李密何尝心中无愧,只是您不知道的是,那位盐商是泯王的人马,以我的脾气自然要为您办事,但泯王那夜突然拜访,一顿威吓之下,加上当时咱们的皇上还在韬光养晦,我只好给您的侄子判了个充军。没想到这些人半路上竟然对犯人下手,我早在沧州那边都安顿了人马,只要令公子到了沧州那边,一切都可以顺风顺水的,实在对不住。”
说着,举头也是饮下了一杯水酒。
杨长峰万万没料到事情还有这般的曲折,原来是有泯王的参与,难怪李密连自己的面子都要驳回。
思想间,杨长峰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密越发诧异,心道这人怎么回事,原来是自己对不住这人,现在说出实情也没必要这般高兴吧。
正自诧异时,杨长峰忽然问道:“李兄可知皇上现在为何派遣我来辅助你了吗?”
李密完全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长峰说笑道:“咱们皇上分派人手的时候向来思索再三,你看那姜维和于谦,这两人的脾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但是一旦配合在一起,事半功倍。而你我心中的嫌隙,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因此撮合咱们相遇在一起,要办事就得同心协力,他是在帮助我们揭开心结啊。”
李密听的心惊肉条,他实在没想到朱祁镇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忽听杨长峰继续说道:“李兄在其位谋其政,这些年也过的不容易,咱那些旧账自然就此一笔勾销,咱们以后为皇上效力就好。不过,其他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李密颤声道:“你要我如何?”
杨长峰苦笑之际,叹道:“李兄也是深谙官场的人物,皇上如此抬举你,有意拉你一把离开这滩泥水,是在保护你啊。想来等你回京封赏,自不能再回刑部述职,你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罢了。”
原来朱祁镇还有这档子意思。
李密深思熟虑后,但觉杨长峰说的十分有道理,不禁对这些年所作所为有些后悔。
杨长峰自是看的出来,也不说辞,直言道:“在下就此告辞,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就点兵将随大人一起奔赴河南。咱们处理得当,也许还能赶回来过年。”
李密心里有诸多事情,不愿多说,见他要走,便出门相送。
就在杨长峰离开后,李密转身正往书房走,却听一人喝道:“李大人,您往哪里去?故友回访,你不得招待招待?”
李密听得此人声音很是熟悉,身子不由一颤,回头望去只见那人头戴斗笠,正是被朱祁镇放逐出紫禁城的泯王朱祁钰。
李密看到此人来访,不禁失色:“您怎么到了这里的?”
朱祁钰哼了一声,道:“本王听说你要去河南赈灾,想搭个顺风车。”
李密神色大变,骇然问道:“您要去河南?去做什么?”
说话太快,说完却觉有些失礼,顿时没了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