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大明天子?
那可是皇上啊!
有些被方圆制伏的死士纷纷拜倒在地,一个个呜呜咽咽喘息求饶。
方圆冷眼旁观似乎并不准备参与,也不多看朱祁镇一眼。
徐念阳在方圆的救治下,伤势已然止住,她颤巍巍走到朱祁镇身边,轻轻搂住朱祁镇的胳膊。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朱祁镇自然也会意她要说什么,轻轻推开徐念阳的小手,语气却是停滞不前,似是忘记要说些什么话。
脑海里缓缓传来他与谢凌的点点滴滴,那些往日虽然已变得模糊,但朱祁镇却觉得它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最后,他猛然醒悟,死了,谢凌死了?
他不禁握拳在手,提步向前冲了上去。
“皇上,我等实在不知......”
为首的那名刺客见朱祁镇跟一头发疯也似的猛虎,顿时战战兢兢有些不知所措。
朱祁镇没等他解释完,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怒道:“你们真的杀了那名绿袍女子?”
为首的刺客怯巴巴看向方圆,嘴里含糊不敢说话,忽见朱祁镇举手便要打来,他忽的开口正自要解释。
可他仅仅说了一个字,就被一柄飞刀结果了性命。
朱祁镇目瞪口呆望向方圆。
方圆拂须一笑,道:“你该问他们是谁派遣来的?以那人的心机,绝对不该仅仅派遣这些废物过来,说不定暗中就有人伺机而动了结他们的性命。”
朱祁镇强压着怒火,声音变得低沉:“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首领既死,其他人自是纷乱一片。
“二哥,你就说了吧!”
黑脸刺客狰狞的面目却显得有些别扭,无奈地道:“你们要我说啥?我啥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大哥跟那人联系的,我真的没有参与过。”
其他人更无可能参与如此机密的事情。
正自错愕间,朱祁镇忽然问道:“各位,朕再问你们,跟你们吩咐的那人来自何方?”
二当家的想也不想,忙道:“京城的!我听得出来,他有浓厚的京腔,而且像是个做官的。”
朱祁镇瞥了眼骇然地徐念阳,慢悠悠道:“什么时候找上你们的?”
二当家怔了会,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正是一个月前,那天晚上也是下大雨,来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来找咱们大哥办事,出手就是一千两的定金。”
朱祁镇摇头叹息道:“原来朕的人头也就值个一千两。”
这些混账东西,朕在外面为了大明受苦受累,你们倒是富得流油,一个个出手十分阔绰。
行,那就走着瞧!
“还有说的吗?”
朱祁镇淡淡地道。
刺客们争先恐后自报做过的荒唐事,有的甚至把祖宗三代的错事都说了出来,场中实在乱作一片,可就在此时,朱祁镇讪讪一笑,拱手向方圆道:“还请先生送他们一程。”
方圆冷哼道:“你有的是处理他们的人,何必要我动手?”
朱祁镇微微颔首,接着轻拍两下手掌,紧接整个驿站都被一批身穿怪服的禁卫军团团围定。
“杀!一个不留。”
犯上作乱,这便是下场。
方圆看着现场行动果敢的禁卫军,心里微微一奇,不禁点点头:“你倒是很会用兵的一位皇帝。”
朱祁镇眺望雨幕尽头,嘿了一声,道:“你们都退下!”
禁卫军身法如同鬼魅一般,一个纵越便没了踪影。
方圆更觉心惊,暗暗惊讶朱祁镇手下这些人功夫底子虽然粗,但是单说轻功轻巧,已经算是武林中的好手了。
“朕吃过亏后,自要做一番改变!”
朱祁镇讪讪一笑,道:“先生,你功夫很好!但是心计却不行。”
方圆眉目一皱,问道:“何意?”
朱祁镇首屈一指,拔出匪首老大咽喉处的飞刀,笑盈盈道:“谢姑娘在哪里?还请先生告知,朕将铭记先生的大恩。”
徐念阳颤巍巍走到方圆身边,眸子瞪大很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方圆见他们都开始猜忌自己,当下怫然哼道:“你那般待她,她不愿见你,她确实还活着,但与你见还是不见,且看你们命运如何了?”
朱祁镇猛地将飞刀投掷向方圆,却见方圆足不动手不抬,轻轻挑起两根指头,只听当的一声,那飞刀还没碰到方圆,已然跌落在地。
“就你这点本事,也配跟我动手?不自量力!”
方圆袍袖一拂,一道猛烈真气席卷而来,迎面站着的朱祁镇只觉气息一滞,旋即整个人瘫软坐在了地上。
徐念阳急忙赶上去,护在朱祁镇身边:“别动他!”
方圆吁叹一声,无奈摇头,向前踏出一步,沉吟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朱祁镇啊朱祁镇,你虽然是皇上,管的天下,但这天下难免还有你管不到的人,我不敬你,但要奉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吧!蓦然回首,那人立在灯火阑珊处,也许你们才是般配的一对。”
说罢,纵身跃起,几个纵落便没有踪影。
徐念阳面带红润,扶起朱祁镇,痴痴望着她,但见朱祁镇眼神与她交接,她立马将脑袋下垂,紧接很自然地伸开双手搂住朱祁镇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朱祁镇这一次没有拒绝。
但他对徐念阳并没有什么感情,若要说要顶多也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关心,朋友不是情人,没有感情的婚姻,朱祁镇宁可不要。
但此刻方圆扣住了谢凌,若不听他摆布,万一谢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将对朱祁镇来说是毕生的遗憾。
“朕送你回去?还是......”
怀里的徐念阳嘤咛一声,瞪大眼睛,羞涩地问道:“还是什么?”
她一直沉浸在权术宫斗中,为的就是要让那些欺负她的人证明自己有能力活出自己,可现在他发现朱祁镇这人根本不是她能斗的赢的,居然还有些想任他摆布。
“你如果愿意跟朕回将军府暂住,也不是不行,将你身边的那些婢女带上,如果怕使唤下人不习惯的话。”
他轻轻挽住徐念阳的胳膊,温声道:“可以吗?”
论权谋,眼下的朱祁镇已然是位合格的王者,论霸道,他宁可血染山河也不允许瓦剌犯境,可如果
非说他是位豪迈的男子,此刻偏偏又多了无尽的温柔。
“嗯!”
徐念阳点点头,将头靠在朱祁镇的肩头,两人一起进入雨幕,辗转消失在雨幕尽头。
驿站屋顶,方圆单手持着一把伞,伞下一位绿袍女子泪水汩汩而落。
“看到了吗?他终究作出了选择。”
方圆迟迟说道:“他若是寻常百姓,我自不会拦阻,可他偏偏是那九五之尊,你们不般配。就算强行在一起,对他或者对你,最后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懂么?”
谢凌连连摇头,撕心裂肺呐喊道:“我不懂,我不要懂!让我去见他,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陪伴他,我不要离开,我不要,求你了......”
方圆面不改色,并指缓缓按住谢凌的肩头,温言道:“你不想,孩子,听话,睡一觉,一觉醒来也许什么都就变了。你是你,他是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那样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