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梅。
是周嘉怡的奶奶。
也是周胜才的生母。
我没有想到周胜才会跟我一个外人谈起这些事。
“周叔,跟嘉怡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们确实感受到了她的一个心结,就是她奶奶,每次提到这个事,她的情绪必然极其低落。”
铁蛋在旁边帮衬着道:
“是啊,我们也想开导她,可她始终不愿意开口。”
周胜才一脸正色地盯着我,慢悠悠地道:
“小花七岁那年,她奶奶留下遗嘱,进了山,再没有出来过。我们请了很多很多人,也没有找回她奶奶的遗骨,这件事,不只是小花的遗憾,也是我们全家的遗憾。”
怪不得周嘉怡始终不愿意提她奶奶。
我愣了一下,紧跟着问道:
“周叔,你们就没有请过寻尸匠?”
周胜才脸上有一丝苦笑。
“不是我不愿意请,是小花。她一直跟着奶奶长大,对奶奶,比对我们还亲,所以请寻尸匠的事,我们充分尊重她的意愿。她也明确地回过我们,要请寻尸匠,只能请寻尸余,但你们也知道……寻尸余,或许都死绝了,哪里还找得到嘛……所以小花才一门心思想成为寻尸匠,就是为了能亲自找回她奶奶的遗骨。”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周嘉怡对寻尸一脉的兴趣。
她碰到假寻尸余时的反常。
以及她身上的种种怪癖。
竟然出于这么一个可怜的故事。
我深吸一口气,生出几分怜悯。
谁能想到周嘉怡刚强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如此柔弱的灵魂。
铁蛋看着我,眼神里藏着许多话。
他知道我是真正的寻尸余,他也在劝我对周家坦白。
然而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周家,我都不能这么做。
“周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凝重而又认真地道:“我们会替你看好周嘉怡的,况且她现在刚刚成为寻尸匠,功力还浅的很,一时半会她应该还不会去替自己奶奶寻尸。”
周胜才微松一口气,仍然是一副担忧神色。
“你们不知道,小花这孩子其实心思很重,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跟家里说,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好好开导开导她。”
由此,我也明白了周胜才的煞费苦心。
从周家出来。
门口的保镖对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二位爷,你们的车子已经加满油了。”
加油的事,我们可完全没有吩咐过,都是他们自愿做的。
铁蛋感激地道:
“谢谢,真是谢谢。”
保镖一脸敬仰地望着我们。
“小事一桩。没想到二位爷真是深藏不漏,连五年前的龙卷风悬尸都给破了,现在整个省城都在谈论你们呢。”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风头,只能挠头一笑,道:
“报纸上写的都太夸张了。”
铁蛋倒是毫不介意地冲他们挤挤眼。
“没准以后你们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我们名字。”
说话间,周嘉怡从大门出来。
看到大小姐,保镖立马有所收敛。
“小姐,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周嘉怡不耐烦地看着他们。
“你们快回去守着吧,免得我爹看到了又要教训你俩。”
我们三个开着车,一路向南驶去。
街口的报童仍旧举着报纸在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GJ132国际航班坠海了,GJ132国际航班坠海了;五年的龙卷风悬尸局终于破了,五年的龙卷风悬尸局终于破了……”
越来越多的行人朝着报童挤去。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群人在争执。
大多人争论的是。
寻尸余联盟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寻尸余联盟去找GJ132国际航班上的乘客,能不能找到?
我们在车里也听得到。
周嘉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惋惜地道:
“我们错过了一个真正的扬名立万的机会。”
她是在指GJ132航班。
我叹口气,喃喃地道:
“我倒是觉得我们错过了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在深海寻尸,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对于寻尸匠都是罕见的历练。
我不在意名声,但我在意寻尸。
铁蛋开着车,一副局外人的模样,道:
“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还想它干嘛。”
也是。
GJ132航班,完全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是成是败,全看尸三绝的造化。
周嘉怡还不知道她爹跟我们讲了她奶奶的事。
我们也不准备告诉她。
还是那句话。
等周嘉怡什么时候自己想通了,亲自告诉我们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才能算作知道。
我握着大哥大,很费解地思考着一件事。
为什么王大宽给周胜才打电话。
而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到达哒河市的时候。
王大宽在城门口接我们。
他示意我们下车,冲着旁边一个面生地中年男人解释道:
“老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几个人。别看他们年轻,但是个顶个的厉害。”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目光最终停在我身上,问:
“你就是余道平吧?”
如此直接、审视的语气,让我微微有些不舒服。
我很礼貌地问道:
“您是?”
王大宽哈哈大笑着道:
“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一位,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黄门骥,你们叫他骥哥就好了。”
铁蛋似乎想起来这么一号人,连忙低声冲我耳语道:
“我听老大提起过这个人,是在外省做古玩生意的,非常有钱。”
提到有钱两字。
周嘉怡眼睛里便有些不屑。
可惜这一回,她周家也碰到了硬茬子。
因为黄门骥手腕上的那块手表,跟周胜才的一模一样。
周胜才曾经说过,这个手表是国外定做的,全国也有没有十块。
“宽哥。她爹说你找我们有急事才放我们回来,你也是的,直接打电话给我不就好了,还非要打电话给她爹。”
提到这事,王大宽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电话停机了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给你打。”
停机了吗?
我愣了一下,尴尬笑道:
“这玩意还能停机的?”
铁蛋茫然地挠挠头,一脸无辜地道:
“它可没跟我说过它停机了。”
毕竟大哥大一直在铁蛋那里保管着。
周嘉怡的脚往外挪了挪,装作不认识我俩的样子。
王大宽无奈地摇摇头。
“回头我再跟你们说,现在,上我的车,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