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对风伏林叔侄,也在后山出力劳作,用小推车带走一筐筐泥土。身影来往几十遍后,感觉身体劳累,便坐在边上饮茶少歇。
大蒙看着深坑规模,上下有数十个壮汉挖掘泥土,提调竹篓。这个精妙主意,正是自己想出来的,因此心中难免有些快感,忍不住便笑出声来,拍着手掌得意。
风伏林问:“平白无故,你笑什么?”
大蒙说:“叔叔不要忘记,挖坑这个主意,是我先提出来的。结果得到了所有人一致认可。看来,我这脑袋还是挺聪明的。”
风伏林指笑:“小人嘴脸,就你最爱自吹自擂。难道没有你,别人就想不到了?”
大蒙笑说:“不管怎样,我是第一个提出办法来的。所以成功以后,不能忘记我这一份军师功劳。”
风伏林说:“这都还没行动,你就敢来邀请领赏了,真是够狂妄的。谁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奏效?要是不能,岂不是在白白折腾?”
大蒙说:“叔叔不妨试想,那魔龙踩空陷阱,突然坠入深坑里去,被倒刺扎得呜呼惨叫,痛不欲生。即便不死,也要重伤。到时再对付它,那就容易多了。”
风伏林笑说:“你这是在自言自语,浮想联翩,纯属个人猜测。万一计划有变,那你又该如何应付?”
大蒙疑问:“什么计划有变?”
风伏林指问:“我先问你,万一那魔龙不来后山这边,也没有踩中这个陷坑,那你又怎能称心如愿?”
大蒙寻思这话有理,挠着额头思考起来。片刻后,指说:“那得想个办法,把它激怒,引诱而来。如此才能实施计划。”
风伏林说:“这么想就对了。无论什么计划,都需要一步步来实施,不可能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容易。”
大蒙问:“那叔叔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把它引诱来此中计?”
风伏林想了一会,轻笑几声,附他耳边说了一席悄悄话。大蒙听得一脸惊愕,瞪着看着叔叔,半天没句话说。
风伏林问:“你害怕了?”
大蒙说:“叔叔太狠心了。竟然让我这么去做。万一我逃走不及,那岂不是要命丧龙口?”
风伏林说:“不是叔叔对你狠心。你不做,就得叫别人去做。咱们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危难关头,才能考证一个人的胆气。说什么不重要,去做才最重要。”
大蒙苦笑:“我有点怕,不知道叔叔能不能代我去做?”
风伏林拍着膝盖骨,轻笑着说:“叔叔要不是因为腿瘸,奔走不便。那我就自己去做这个诱饵,哪里还需要你去冒险?”
大蒙寻思许久,狠狠点头:“即然办法是我想出来的,说什么也得硬扛下去。弑神我都不怕,何惧一条火龙?”
风伏林夸赞:“有胆量,像条好汉。”
大蒙说:“有叔叔这句激励的话,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到时一定照办不误。”
风伏林劝说:“到时心态放松,顺其自然,不要太过慌乱。”
大蒙默默点头,起身做事去了。风伏林也站起身来,拍着身上泥土。
叔侄这些聊天对话内容,却都被山虎给听入耳中,便走来问:“这位骨族兄弟,不知你们刚才是在讨论什么大事?”
风伏林打量一番,见是其他部落的人,笑说:“我们叔侄两个,正在商议诛杀魔龙的事。都是一些狂妄之言,大可不必当真。”
山虎又问:“莫非你们已有必胜之法?”
风伏林摇头:“这不好说,只能见机行事,尽力而为。”
山虎叹息:“看来这场人龙生存之战,在所难免了!”
风伏林说:“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早做反击计划,族人只能沦为恶龙的奴仆。”
山虎说:“据说,那条巨龙只想吃用食物,填饱肚子,本性其实不算太坏。”
风伏林听得疑惑不解,反问:“它把一个部落寨子都毁灭了,火焰烧杀三十余人。何来本性不坏之说?”
山虎说:“我猜,其中必有一个原因。那条巨龙很有灵性,不会无缘无故发恶。”
风伏林说:“不管出自什么原因,魔龙杀死这么多人,已是铁证如山,罪行累累。”
山虎叹息:“那倒也是。它有这场罪愆,这点我也无可反驳。”
风伏林见他里外话中语气,似乎都在替代那魔龙说情开罪,心头甚是纳闷不解。就轻声询问他:“莫非兄弟认识那条魔龙?或者,它是哪个部落里豢养神物?”
山虎轻笑一声,不作回答,返身快步离去。风伏林看着背影愕然,感觉他与那条魔龙似有深厚交情一般。
山虎探知所有情况后,便原路返回自家寨子。当日清晨,它走来龙洞边,坐在坡前闷思这事,心中矛盾重重,难以启齿。
那魔龙睡醒后,走出洞穴。见山虎早早到来陪伴自己说话,甚是高兴,就盘卧在他身边,询问:“朋友,看你闷闷不乐,忧愁满脸,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山虎轻笑:“我不说话,你能否猜出我在思考什么?”
那魔龙摇头:“这我猜不出来。”
山虎说:“神龙怎么会不知道人的想法?”
那魔龙说:“与你说句实话,我并不是真龙,只是一条巨蟒蜕变而成。”
山虎说:“其实我已猜透,只想等你来说。”
那魔龙说:“现在我已亲口告诉你了。你若不是朋友,我是不会说的。”
山虎把手抚摸着它,笑说:“朋友不会欺瞒彼此。无论对错,都要坦诚相待。”
那魔龙说:“你说得对。”
它抖擞着身子,眼睛凝望东山太阳,把头伏在草地上,舒服享受阳光暖照。
山虎问它:“朋友,你能否答应我,以后别去骨族那边走动巡游?他们都很畏惧于你,不想再受惊吓。”
那魔龙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曾去过那边?”
山虎说:“我这几日,去那走问查访,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你竟然屠杀了那么多族民,这太不应该了。”
那魔龙冷笑:“他们活该,死不足惜。”
山虎问:“你先对我说说,为何要突然行凶发怒,毁灭人寨?难道是他们冒犯你了?”
魔龙便把那日所见所闻之事,如实说了出来。
山虎听罢,方才明白事实竟是这样。虽然此事是由一场误会引发,巨龙却也不该任性妄为,以至于烧杀数十条人命。事到如今,纵有千般理由,却也无法解释开脱了。
那魔龙说:“这些恶毒的人,正在预谋害我,却又被我给听见了。我本想教训他们一顿,是他们摔落而死,与我无关。”
山虎劝说:“事已至此,难以开解。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们保持距离,不要再去那边,更不要随意伤人。只有这样,人龙之间,才能和平相处,你说对吗?”
那魔龙说:“我又不怕他们。”
山虎说:“你是不怕,可我害怕。你要是突然没了,那我就会失去一位好朋友,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难过?”
那魔龙说:“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与你交往,我很高兴。”
山虎说:“那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去其他部落惊扰族民。那些什么立庙祭祀的事,其实都不重要。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那魔龙说:“我想吃牛肉,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野牛出没?”
山虎说:“应该会有,明天我们去往附近看看。如果找到,牛群肯定不在少数,包你吃得满意。”
那魔龙说:“这样很好。如果食物充足,胃口饱满,那我就不必去东奔西走了。”
山虎笑问:“此话当真,不是骗我?”
那魔龙点头:“我会信守承诺。既然说了,一定会去照做。”
山虎见它愿意自食其力,不再贪图索要族民的食物,口中不禁舒吐一口闷气。如此一来,它就不必再去附近惊吓族民了。那两个猎人族民,千方百计想出来的屠龙计划,自然也要以失败收场了。自己既没有背叛人类同族,也没有失去这条神龙朋友,诚然皆大欢喜。
这对人龙畅谈许久,各自遵守承诺。约定此生相依为伴,终生形影不离。
山虎暂辞神龙,回到寨中,连夜打造一副巨型坐鞍。翌日大早,唤上寨内几名壮汉出力,一并把木鞍抬来洞前。
那龙已把山虎认作至亲朋友,因此愿意听从他的言语,并不介意做个脚力。就蹲身在一处沟壑里。众人合力把鞍搬上龙背,再用牛皮绳条固定上下,如同马鞍坐骑一样。
山虎坐在鞍上,任凭龙身晃动,都无坠落感觉。叫它往东,不会往西。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彼此人龙合一,心神默契作合。
山虎驾驭这匹巨龙,慢悠悠走回寨内,如同天神下凡神采。众人仰望着他,无不惊叹称奇。
原来,部落流传千年之久的驭龙勇士传说,竟然真有其事。此刻方知古人诚不相欺。上千族民都已亲眼目睹这场神梦奇迹,无不感到荣幸至极。
部落酋长山云公,见族内出了如此一位神龙骑士,满心都是感佩之情。即刻率领全体老少族民叩首,进行瞻仰膜拜。驭龙族内,子民又将再次记传今日这场英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