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石楠住院了。她下班以后赶去医院，看见石楠一个人躺在病**正在看书。石楠看见童言走进来，很高兴，可是眼神随后就暗了下去，看起来有些心虚。
“石教授，你怎么了？”
“对不起童言，不该麻烦你的。”
“你想太多，哪怕是个朋友生病了，我都应该看望的，更何况……更何况我还吃了你那么多顿饭？到底怎么了？”
石楠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童言的问题：“没事，就是高血压晕倒了。医生说没事，很快就能出院了。”
“到了这把年纪可不敢说自己没事。”隔壁病床的老人插嘴说。
童言坐下来诚恳看着石楠问道：“需要我给你送饭吗？”
“不麻烦你，我订外卖就行了。”
“我每天晚上给你送一餐吧。你家里那个大少爷怎么办？”
“他……我顾不得那么多。”
“石教授，你不会是被他气得住进医院了吧？”
“石教授？这不是你女儿啊？”隔壁病床老头又插话了。
“哦，哦。”石楠有些尴尬。
“你看，养孩子有什么用，真到用人的时候，还比不上学生有用。哎呀！”隔壁老头感叹一声，舒展一下身体躺到了病**，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吧。”童言知道在病房里怕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两人到了花园里这才有机会好好说说话，石楠先开了腔：“医院要家属的联系方式，是司徒井把你的电话给的他们。”
“你不要解释了，我来看你没什么的。”
“我怕麻烦你。”
“不麻烦。你需要我去家里看看吗？给你拿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也好，毛巾不够，你帮我拿几条毛巾吧。”
“大少爷呢？别告诉我司徒井住在你家里。”
“没有，没有。”石楠摆摆手，脸上神色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开心。
童言从医院出来后拿了钥匙去了石楠家里。门一打开一股怪味扑鼻而来。屋子里静悄悄，没有亮灯也没有动静。童言把灯打开，屋子里就像是个垃圾场一样。客厅地上有碎了的花瓶，桌子上一片凌乱，看样子像是打过架。
邻居的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看见童言站在门口满脸惊异，走过去问道：“你是石教授什么人啊？”
“啊，我是他外甥女。”童言撒谎了。
“石教授怎么样了啊？人没事吧？今早可是吓死我了！”
“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石教授没跟你说啊？”
“他要面子的。”
邻居点点头：“对对，石教授是个知识分子，文文雅雅一个人，发生这种事不愿意对人讲很正常的。”
“那您跟我说说吧。”
“这几天他家里住进来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什么也不做，每天一早就打开音乐，还都是那种噪音很严重的音乐。我们邻居关系都比较好，不好意思去找石教授。这音乐啊，白天黑夜不停止。我家还好别看住对面，毕竟隔了两层门，声音不算很吵。楼上楼下窗户对着窗户，反倒会被影响到。人家家里都有上学的上班的，被影响到了，去家里提醒过几次，没有用的。今天一早，音乐又打开了，楼上的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找到门上吵了几句。”邻居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问道：“那个小伙子是谁啊？怎么会一点规矩都没有的？”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表弟。”
“哦。怪不得嘛！我继续说。楼上的也是因为找了好几次所以今天早晨态度不是很好，就说再开音乐这么大声就要报警了。石教授道了歉，关门以后就听见屋里音乐停了，却传来两个人吵架的声音。石教授像是很生气，一直在喊让那男孩走，滚蛋一类的话。再之后屋子里就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好像是动手了。我赶紧报了警。幸亏报警啊姑娘，警察很快就来了，好容易才把门敲开，是那个男孩子开的门。我就看见石教授晕倒在地上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警察找了救护车来，把石教授拉走的。没过多久又来一个年轻人，把那个男孩子连着行李一起带走了。”
“谢谢你，阿姨。我明白了。”
“石教授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招惹这种人嘛。你好好安慰他，跟他说等他回来以后我们邻居还像以前一样关系好的，大家都不会在意之前这些小事情。”
“我明白了。”
“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童言拿了垃圾袋子收拾了地上的垃圾，又把厨房也打扫了一下。她把门窗全部打开通通风，感觉还是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童言干脆洗了拖把，拖了一遍地，顺便把洗手间也收拾干净了才算舒畅。屋子恢复了她第一次来的整洁。环视一圈，童言见书架上的相架歪了，她走过去摆正。相架里的照片是石楠的全家福，一家人的笑容刺痛了童言。她把眼睛赶紧挪开，不再去想这些过往。不管怎么说，石楠今天受的这些委屈也是出于想保护她和母亲。
回去医院的路上，童言买了些面包和牛奶。她再见到石楠的时候，见他正在跟隔壁床的老头下棋。童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安静看着他们下完一盘棋才开口说：“面包你明早吃，医院有热水把牛奶放进热水里也能加热。”
“好好，这些面包够我吃几天了。”
“邻居都告诉我了。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了，你回去的时候不用干活了。”
“谢谢你，童言。”
“别谢了，还是想想怎么甩掉那个狗皮膏药吧。他下次再来找你怎么办？你经得起多少次折腾？”
“我会考虑的。天都晚了，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童言拿起包刚要转身离开，石楠又开口了，“对了童言，你能不能把你母亲留下的日记给我看看？我还要在医院再住几天，刚好有时间。”
童言点点头说：“我明天给你拿来。我走了，你们好好下棋吧。”
童言离开病房转身关门的时候，看见石楠满脸笑意看着自己。她低头装作没看见就把门关上了。两个人的距离感逐渐在拉近，这让童言忽然有些排斥。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童言一天都没有像这样照顾过母亲，将近30年才养成的果实，就这样被一个一天都没有付出过的人摘了去，不会不会太便宜石楠了？
石楠的病情没有大碍。自从得了麦子的日记，他再也没跟隔壁老头下棋。童言又去医院看望过几次石楠，每次去了都听隔壁病床老头抱怨无聊。“知识分子啊，看了一辈子书，生病躺在病**脑子和眼睛都不能停。”
石楠很快就出了医院。他多次想请童言吃饭，要好好感谢她，都被童言拒绝了。既然身体无碍，司徒井也没有再把表弟扔过来，两个人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