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用不著羨慕別人，咱哥兒幾個活得也算自在吧？我這人胸無大誌，我很滿足，我極不讚成滿世界都是批判能力大於創造能力的人，不讚成整天沒屁事幹隻管發牢騷罵娘。何況你夏哥哥還是政府機關工作人員，你吃著官飯發著牢騷，這並不時髦……賈瀟接過話頭把夏能仁一陣批判。
賈瀟和老婆閃電般辦完離婚手續，準備動身去南方。他向單位請了創作長假，把該安頓的事情基本上安頓完了，覺得還有一道必須的程序——約他在N市最好的朋友安仲熙和夏能仁聚餐話別。
這次，三個男人不約而同都是光杆一人來的，沒有女人陪伴。雖然人少，但賈瀟不想弄得小裏小氣，在東海漁村訂了一個大包廂，點了以海鮮為主很上檔次的幾個菜。三個人鼎足而坐，因為桌子大，飲酒碰杯都要站起來把胳膊伸得長長的，後來幹脆拿酒杯在桌邊碰碰，叫“上網”，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豪飲。
喝的是烈性白酒。酒酣，說話內容卻漸漸悖離了為賈瀟送別的主題，夏能仁和安仲熙最近的境遇都不好，他倆都想用傾訴的方式消除胸中塊壘。
背呀！哥哥我最近、最近真是喝涼水塞牙，放屁砸疼腳後跟，要、要多倒黴有多倒黴！活了半輩子，我愣是弄不明白活人的門道。眼看著咱周圍的人該升官的升、升官，能發財的發、發財。有的人，你明明看著他無德無能，狗屁、狗屁不是，可架不住運氣好，蹭蹭蹭就上去了，嘩嘩嘩票子就來了，擋都擋不住！看著人家活得好，哥哥我也眼紅啊！眼看離五十歲不遠，再不發達就、就沒有機會了。自己不努力不行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鉚足了勁兒努力一把，誰知道還犯錯誤了，比不努力更糟糕！狗日的政府機關不是人、人呆的地方。你看看那些當官的，一個個正人君子的樣子，道貌岸然，人模狗樣，背地裏哪個不是溜須拍馬，投機鑽營，男盜女娼，爾虞我詐？真正上去了的，有幾個是憑苦幹實幹，靠工作業績？他媽的都是靠抱粗腿，靠走門子，靠花錢買，甚至、甚至連自己的老婆也能貢獻給領導……夏能仁已經喝得不少，舌頭有點僵，卻越說越激動，端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