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后院阁楼为司天监临时办公地点
此刻一群身着白衣的司天监弟子争论得面红耳赤。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为何照着做也会错？”
“明明是同样的东西，这些怎么能够集合运转，我等制作的却与寻常阵盘无异？”
“怎么又失败了，不是说此法绘制阵法成功率极高么？”
众人面前的桌案上，各种绘制阵法需要的材料堆积如山，废弃阵盘更是堆成小山，显然已经尝试过很多次。
苏阳若是看到正中央的参照物，一眼便能够认出，那是他的作品。
“昕薇师姐，您成功率最高，可知道问题出在何处？”
一众人的目光落在角落中，身穿宫装的女子身上。
不久前，有人上报市面上出现奇特阵盘。
制作简单，用料比正常阵法要少上许多。
更诡异的，那些阵盘竟然能够组合起来工作。
只要投入数量够多，明明是九阶阵盘，效能却不输八阶复合阵法。
司天监高人立刻就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
节省大量原材料，制作工序。
阵盘品阶桎梏会被打破。
此法若是能够应用到更高阶阵盘制作，或许修者界的格局都会重新制定。
高阶阵法不再费时费力，有更多人可以制造出来。
强大修者的统治力将会大大削弱。
故而南陈重臣不惜惊扰闭关中的皇帝陛下，紧接着指令传来。
司天监三位元婴长老带领弟子来到緑柳营，调查阵法来源的同时研究新型阵盘。
于是乎，众弟子开启了没日没夜的爆肝工作，可惜至今都没有成功。
唯一有所进展的便是唤作昕薇的女弟子。
“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照着绘制的，并没有什么特殊手段。”
个子高挑的昕薇有些木纳地摇头。
她能够感觉到似乎触碰到某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却始终无法参破。
就在这时，有弟子入内通报。
昕薇赶忙登楼去面见师尊。
很快，她来到楼顶的观星台上。
白衣老者伏在桌案上，手中还提着酒壶，眼睛微微眯起，似睡非睡。
“师父。”昕薇上前，恭敬行礼。
“嗯，坐吧。”老人指了指桌案上的册子道，“绘制九阶阵盘的方法。”
昕薇闻言一怔，旋即脸色骤变，惊呼道：“那种新型阵盘？”
说着她不等白衣老者回答，便抓起那本册子，迫不及待地翻看开来。
片刻之后，她又茫然地放下册子，喃喃道：“语言，沟通，理解的方式，创造？”
“痴儿。”白衣老者手腕微动，酒壶落在桌上。
肉眼可见的涟漪**涤开来。
昕薇猛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将册子放下。
“好厉害，我竟然差点走火入魔。”
白衣老者叹了口气道：“此法别开生面，牵扯极大，你承受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昕薇闻言迟疑道：“那我们还要参悟么？”
“有何不可？”白衣老者轻笑道，“整个司天监又有几人能窥见天机，至于你去见见此法的创造者吧。”
“人来了？”昕薇难掩激动之色。
那册子上有太多不解之处，她有太多问题想要询问。
然而，等到白衣老者说完苏阳的情况后。
她又沉默了。
准确地说是备受打击。
她以为创造新型阵法的人是隐士前辈，却不想只是个中间修者，境界更只有练气中期。
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自负天赋无双，更被誉为司天监千年来最具慧根的弟子，有望得窥天道。
如今，却连人家写的东西都看不懂。
“你无须气馁，此人与你的道不同。”白衣老者起身，朝着远方眺望，“你两位师叔短时间回不来，为师亦有别的事情要做，让你为难了。”
昕薇迟疑片刻道：“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保护他？”
“照拂一二便是，就当交个朋友。”
“那师父为何不将他收入金吾卫？”
“恐怕轮不到为师开口。”白衣老者道，“此人十有八九会入刑堂。”
“国师要他？”
“或许，且看吧。”
白衣老者喃喃道。
“谁也猜不到国师想什么。”
“也不知他此行是福是祸。”
……
苏阳等了半晌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元婴老祖。
来的是一个清冷出尘的妙龄女修，看不出境界。
“见过昕薇姑娘。”
简单介绍后，苏阳正襟危坐，没有丝毫旖旎心思。
对方自称司天监副监正弟子，身份地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加之修为莫测，搞不好是个活了百来年的怪物。
虽说自己不介意谈一场姐弟恋。
问题是，人家什么没见过？
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关于阵法之事，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可否演示一遍。”昕薇直接提出要求。
“自然。”
苏阳微微错愕，便拿出阵盘开始绘制。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追问绘制方法的来历。
片刻之后，阵法绘制完成。
没有丝毫附加之物，纯粹以阵文与阵盘组成。
昕薇不由得出神。
她早想象过这种可能性，可真的亲眼所见，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须臾之间，无须其他手段。
竟然如此简单。
昕薇仔细检查阵盘，不由得皱起眉头。
与之前得到的阵盘并无区别，与她尝试绘制的一模一样。
为何人家一次成功，自己却屡屡失败。
“在下有疑惑之处，”昕薇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间颇为谦虚，“我绘制一番，道友可否旁观指点。”
苏阳自然点头。
昕薇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好的姿态开始绘制阵盘。
相较于，她用的时间多出不少。
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绘制完成。
“道友你看。”
昕薇启动阵盘。
灵力波动出现，却并没有产生效果。
完全失败。
苏阳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在下技艺不精？”昕薇问道。
“道友并未做错，而且做得很完美，只是……”苏阳沉吟片刻，尽想出通俗些的话语，“只是道友不知道在做什么？”
“譬如赤阳阵法是一幅画作，阵盘是纸上存在的线条，那么道友要做的是用阵文绘制出剩下的部分。”
“同样的道理，纸张上已有部分线条，道友可以随意绘制，达成什么效果全在一念之间，可以是聚灵阵，也可以是赤阳阵。”
苏阳说完挠了挠头。
阵法绘制与编程有共同之处，却又有差别。
编程只要代码正确就没问题。
绘制阵法却涉及灵力。
这玩意个人感悟不同，表现亦有差距，需要在绘制时微调。
要说方法规律，应该是有的。
只是他现在总结不出来。
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违心范畴。
故而一样的阵文他绘制成功，昕薇却失败。
就差在那点感悟上。
他也不知道昕薇是否能听懂。
“在我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昕薇不断重复着，目光迷茫，身上气息波动陡然间凌乱起来。
强大的冲击直接将苏阳掀飞出去。
“我去，搞什么？”
苏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雷鸣响彻云霄。
紧接着，风和日丽的天空猛地乌云密布。
无数雷电交织汇聚。
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天威之下。
苏阳瑟瑟发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玩意？
怎么就突然进阶，要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