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永熙州都被籠罩在一種極其嘈雜的聲響裏。這聲音令人痛苦,於是又惹得百姓們一通發泄似的哀號。
尚未屍橫遍野,便已哀鴻漫道。
這些嘈雜卻唯獨無法影響一個人,錢秀。任外麵的聲音有多令人不安,他始終從容自洽,燈油注入每一盞長明燈中,供奉堂裏太平寧靜得仿佛與外麵是兩個世界。
明明五感封閉,錢秀卻仿佛察覺到了什麽。於是被符文緊緊束縛的嘴唇似乎也高高揚起,猖狂地將他的整張臉都拉扯到了一種猙獰的地步。
平安印是天底下所有平安司用以束縛重犯的終極手段。很久以前,在錢秀差點接過掌事這個位置的時候,自然也知道它是如何施術的。但那時,錢秀對此很不屑,既是重犯,就應當盡早擊斃,免得橫生禍患。
就像現在這樣。
以錢秀為中心,供奉堂突然起了一陣風,旋風,如同他看不見的陣法之外的天漏幾乎一模一樣。這股旋風灼燒了封住錢秀口鼻的符籙。而這僅僅還隻是開始。
盡管錢秀已經沒了觸覺,但他依然準確無誤地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一片聖人殘衣。仔細看來,便會發現,那氣旋便是自這片殘衣上產生。
錢秀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由於感覺不到,為了避免失手,錢秀這一口咬得格外地重。他憑著想象,將鮮血滴上了那片殘衣,於是旋風卷得更厲害了,先前還熊熊燃燒的長明燈如同憤怒了一般,燈焰變得極長,又因這股怪風傾斜席卷,燎到了周旁的牌位、窗幔。
供奉堂陷於一片火海。與此同時,錢秀眼前的符籙也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錢秀的表情如同陷入瘋狂。他摳出了自己的眼珠,將指尖的鮮血也抹上了聖人殘衣。
大火之中的供奉堂似乎變得極其脆弱,驟然坍塌。若錢秀還有眼睛,若旁人能從那令人幾乎要痛死的聲音的幹擾中分出一點神思,就會發現,坍塌的不僅僅是供奉堂,而是被譽為人類最後防線的永熙州平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