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弥并没有在等唐善的答案,因为下一秒,他就在唐善的拼命阻止中快步向果果躲藏的树后走去,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了果果的头发。
果果被粗暴的宋弥吓得疯狂尖叫,她拍打着宋弥的手,可惜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被宋弥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靠在了大树上。
“宋弥!”
唐善慌乱地上前想阻止,可是下一秒,枪口抵住了果果的头。
“别乱动,再往前一步,你知道后果!”
唐善的脚停在了原地。
他的心跳得很快。
“吕成和吕青都死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唐善颤抖着说到:“你的仇已经报了,该兑现承诺了吧?”
“承诺?”宋弥冷笑了一声:“唐善,你别忘了,你提醒了吕成。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联系了我,你觉得今天我还能报这个大仇吗?”
说完,宋弥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不想杀死吕青,所以要帮助他们逃走?”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唐善有些着急,可是他怕激怒宋弥,只能努力给自己辩解:“你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唐善,你是个有弱点的人。”宋弥眯着眼睛听着他的辩解:“不过此时此刻我倒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乎这个捡来的妹妹。”
“我在乎。”
唐善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红着眼眶,对着宋弥伸出一只手来,似乎在抚慰他千万不要冲动。
“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我不在乎自己有什么成就,更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唐善深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果果,他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在宋弥面前,慢慢弯曲膝盖,缓缓跪在了地上。
宋弥看着唐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睥睨。
“你这样,让我瞧不起你。”
唐善却丝毫不在意。
跪下让人瞧不起,他当然知道。会被宋弥瞧不起,他更知道,可是他此时此刻已经不在乎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此时此刻,哪怕是生死,他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些尊严吗?
“我灰暗的人生总是要有光的吧?”他的泪水如同止不住的闸水,声音颤抖而沙哑,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宋弥说:“求求你,放了她。”
这是一个人最卑微的哀求。
唐善咬紧了牙关,眼前一片模糊。
上次他这样求人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糖糖,糖糖那天晚上突然病情恶化,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他看着父母站在门外,表情哀愁且木讷,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打算。
唐善身穿校服,他跪在医院的走廊里,抓着医生的裤脚,用两只膝盖在冰冷的地上行走着,请求医生救救他的妹妹,求求他不要放弃这个年轻的生命。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哀求上天,让死神放过糖糖。
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父母尴尬地把跪在地上的儿子拉扯了起来,医生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口罩,盯着他说自己尽力了,而糖糖,安静地躺在屋子里,呼吸越来越微弱……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需要一个替我杀人的疯子,不需要一个柔弱的合作伙伴。”宋弥看着身形变得低矮的唐善:“你之前动了恻隐之心,让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危险。”
唐善听着这句话,他刚想抬头反驳,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安静的天空。
“哥哥!”
唐善的瞳孔放大了。
他看到了让他的灵魂几乎撕裂的一幕。
果果全身是血,撕心裂肺地喊了他一声。不过很快,她柔弱的小身子就栽倒在了地上,头发还被宋弥提在手里。
而宋弥脸上被溅得全是果果的血,温热的红色**衬托出他的脸更加狰狞了起来。
“不会的……”唐善跪在地上,他拼命往前爬了几步,趴在果果的尸体旁边:“不会的……不会的……”
宋弥松开手,果果完全倒地,她的血迹染红了光秃秃的地面,流淌到唐善的膝盖旁边。
唐善的脸毫无血色,嘴唇铁青。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果果还柔软的身体,用手去试探着她的鼻息。
果果的呼吸比当时的糖糖还要微弱。
她的眼皮还有一条细缝,眼睛里逐渐没有了一丝光芒。
“果果……果果……”唐善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眼前的女孩毫无反应。
唐善突然轻笑了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到:“对不起果果……哥哥忘了,你没戴助听器,你还听不到……”
宋弥傻呆呆地看着唐善,他仿佛也才缓过神来一般,默默收回了愣在一旁的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她死了。”
唐善听到这三个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暴怒,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像是一只守护自己领地的野兽,死死掐住了宋弥的脖子,用魔鬼般的声音说到:“我他妈杀了你!我他妈的要杀了你!”
唐善就算再怎么身体孱弱,他毕竟也是个警校毕业的人,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近乎疯癫,爆发力巨大,死死掐着宋弥的脖子就不松开。
宋弥的颈部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压力,头部也瞬间充血了,他咬着牙反抗着,对着唐善的肩膀狠狠劈了一掌,然后用力掰住往外一推。
一声很清脆的声响,唐善的右手被迫松开了,他疼得冷汗直冒,这只胳膊也立刻用不上力气了。
唐善的脸上全是眼泪,就算胳膊脱臼了他也毫不在乎,依旧疯狂地往宋弥身上扑。
宋弥这次有所防备,他轻而易举地用擒拿术把唐善按在了地上,在他疯狂的叫喊中掏出腰间的手铐,把唐善的手铐在了背后。
“唐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几桩案子的案发现场全部都是你的痕迹,你杀人凶手的罪名已经坐实了!这么多条人命,你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宋弥说到这,他也抿了抿嘴,然后才接着说道:“与其你现在要给果果报仇,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说,好早点到下面去陪她!”
宋弥说着这番话,唐善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疯狂地在地上挣扎着,像个变异的丧尸一样渴望弄死压制着自己的这个人。
脑子几乎要爆炸了。
唐善又挣动了几下,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膛炸裂开了。
他身子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始疯狂地吐出血来,暗黑色的血一口一口从唐善的嘴里咳出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大脑一阵嗡鸣,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