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行径皆表示林建刚信服了,何宓心思缜密,以嫣儿受惊过度为由,率先嘱咐婢女将其带走安抚。嫣儿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心中对她充满感激。
两人结伴而去,渐行渐远。
提心吊胆的风子谦,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她平安无事,什么都可以商量!
“方才下官行事多有得罪,望世子海涵。”林建刚眼光独到,立马向他讨饶。
“有错的是我才对。”风子谦承认自己因个人私心,不分青红皂白为难刑部中人,他本就做贼心虚,哪里担得起林建刚的道歉。
他们相视而笑,这事就算翻篇了。
刑部官兵听从林建刚吩咐,率先带回其余安氏余党。林建刚止步徘徊不前,几度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姿态仿佛有难言之隐。
“大人还有事吗?”
林建刚不打自招,支支吾吾说道:“下官确有要事想请世子帮忙,还望世子不计前嫌出谋划策。”
风子谦挑了挑眉,静静聆听。
“下官深知世子与萧家颇有渊源,希望此事世子能帮下官解惑。”林建刚愁眉不展,娓娓道来:“前些日子萧家派人来府下聘,家母因萧善明所下重聘而欣喜若狂,她非但热情招待了萧家人,而且询问了萧善明的生辰八字。下官听闻萧善明多有不良之事传出,故对其品行深有不满,因此不愿将舍妹嫁给他,望世子能出谋划策,化解矛盾。”
萧善明去林家提亲了?
风子谦大吃一惊,他断定萧善明突然提出两家联姻,多半和萧善杰设计毁坏布商生意有关,毕竟安一诺已伏法认罪,无人敢帮萧善明指点迷津,而他唯一的出路便是此招。
“两家家事,我不方便过问。”风子谦有些为难。
林建刚穷追不舍,祈求道:“世子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定有妙计助下官渡过此劫,还望世子莫要觊觎无关紧要之事,坦诚相待。”
“近邻皆知萧家内乱不休,萧善明虽挂名萧家家主,但却有名无实,那些个长辈均觊觎家主之位,指不定哪一天家主之位就易人了,而舍妹联姻正好能助他巩固大权,再加之有个当刑部侍郎的大舅哥,萧善明行事更加顺风顺水,无所忌惮!”风子谦就事论事,分析的很透彻。
林建刚多少了解萧家的事情,而且他跟风子谦分析的相差无几,他深表赞同:“世子与下官想到一块去了,舍妹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此等伪君子!”胸有成竹的林建刚莫名哀叹一声,说道:“难就难在我娘见钱眼开,不问我的意见就收下了聘礼,如若堂而皇之上门退婚,且不论舍妹名声受牵连,只怕我娘也不会同意我退回重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真叫人难做!”风子谦感同身受。
林建刚讪讪一笑,无所顾忌道出丑事:“下官不怕世子笑话,舍妹曾去过仲秋灯会,有幸与睿王见过一面。仅仅一面,睿王便夺走了舍妹的心!”
风子谦似有耳闻。
恍然想起,当初挨打的赵松提过睿王大名。据他所知,睿王全名司徒睿,乃当今圣上第六皇子。这位王爷酷爱游山玩水,常年流连在外不问朝政,他不像寻常皇子那般喜欢山珍海味,独独与众不同钟情于山间美味。
以此推断,这睿王不是个正经王爷。
风子谦淡然处之,不言不语。
林建刚摇头叹息,自言自语:“睿王与舍妹眉来眼去,久而久之两人竟做出荒唐之事。本以为睿王能娶舍妹过门,不曾想睿王吃干抹净……他……”林建刚难以启齿,长叹一口气。
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堂堂睿王从小学习皇家礼仪,深知其中忌讳的睿王,怎能厚颜无耻干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令风子谦大跌眼镜!
“有了前车之鉴,下官才多方担忧舍妹重蹈覆辙,舍妹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绝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林老夫人收下聘礼便表示同意这门亲事,林侍郎再百般不情愿也是无济于事。”风子谦无能为力。
林建刚打心眼里,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萧善明,他灵机一动,问道:“世子以为萧家庶子,萧善杰为人如何?”
“萧善杰是个铁铮铮的孝子,有恩必报,智谋过人,但……”风子谦话说到一半,就被急不可耐的林建刚出言打断:“下官也认为萧善杰要比萧善明高出一筹!”
风子谦眨巴眨巴眼睛,傻傻看着他。
他究竟搞什么鬼?
“既然两家婚事已成定局,不如我们趁机搅上一搅,把这个准新郎悄无声息踢出局外,依我之见,这萧家家主更合适萧善杰来坐。”林建刚恰恰看中萧善杰庶子的身份,新婚燕尔,即便萧善杰发现他妹妹非完璧之身,碍于颜面和来之不易的家主之位,定选择隐忍度日,而不似注重颜面的萧善明,只会把这件事情越闹越大。
破罐子破摔的馊主意,令风子谦瞪目结舌。
萧家重金下聘,不论他们兄弟是谁娶了林家女,萧家都不愧送了这份礼钱。可林建刚眼高于顶,怎会看上庶子出身的萧善杰?
庶子?
难不成……
风子谦了然于心,难怪林建刚会想出这等馊主意,原来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还顺带肃清了棘刺!
“你决定了就好。”风子谦一笑而过。
林建刚抱拳言谢:“今日多谢世子仗义执言为下官排忧解难,待此事尘埃落定,下官定请世子喝上一壶,聊表谢意。”他微微福身作揖,表示辞行。
风子谦不明所以,傻乎乎看他越走越远。
貌似他好像没说啥建议吧?
当天下午,安一诺论罪被处斩。
刑部辛辛苦苦所缉拿的安氏族人,全由府衙一手安排给朝中官员为奴为婢,风家自然而然收到两名安氏余孽。也不知是不是风照桦刻意针对,他把安氏族人安排去了偏远的宅子做洒扫苦役,并严令禁止他们接触嫣儿,违者按照家法处以极刑!
嫣儿故意对他称病不见,决意吐露实情的风子谦恳求何宓出手相助,何宓充作两个人的和事佬,好说歹说总算哄嫣儿答应跟他碰面。
晚上两人如约在凉亭相见,风子谦一鼓作气讲出所有实情,嫣儿依旧泰然自若,不为所动,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哄骗她的。任凭风子谦脾气再好,遇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回避,也无法保持平静。
风子谦忍无可忍,转身冲着远方咆哮一声,措不及防的嫣儿被吓了一跳,她楞楞注视他,眼中神情不言而喻。
这声咆哮彻底疏散积压已久的心头怨气,风子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兀自眺望无边黑幕,嘴中喃喃自语:“我发誓,自己绝没有检举过安一诺。从头到尾都是安一诺想置我于死地,我唯一的报复仅仅是让所有门徒门客弃他于不顾,信不信由你。”风子谦苍白无力丢下一句话,随即拂袖而离,看样子非常难过。
嫣儿傻傻屹立原地,双眸泛出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