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可算是醒了!”
“尊主哥哥!”
在昏迷过三天之后,重伤之下的秦钊醒了过来。
他就像是只平静的睡过一个中午一般的,平静的将眼皮挑起。又平静的,从床头坐起。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常与不经意。
“师尊,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还有哪些异动?我刚熬了些补药,你喝一口吧!”
“尊主哥哥,你还记得我嘛?我是令狐兰!你重伤了整整三天,我和刘钥姐姐都担心死你了!”
……
一直在床头照顾他的刘钥与令狐兰,倒是在激动与兴奋中,仿佛有好多的话想要和秦钊说一般的,直问个不停。
秦钊不好再平静着,于是对二人言道:“我已无大碍,这几日,有劳你二人照顾了!”
“尊主哥哥客气了!你以一人之力挡下了所有魔兵的救了我们,照顾你几日,也是应该的。”令狐兰言道
刘钥听罢秦钊如此客套的来了一句,一时不语,只将熬好的药递到秦钊嘴边,便用汤勺舀起,就要喂他服下。
“小钥,我的伤已无大碍,自己来就好!”秦钊却将她手中药碗汤勺拿去,便自己将一碗药端起,喝了个干净,转而对刘钥露出一个微笑来。
“你我不见已有十几年了。”秦钊接着转头对令狐兰言道。
“可不是有十几年了嘛!当年演武论器时候,我还没萧……尊主哥哥,你便还像当年那般喊我小兰吧,这样不显生分。”令狐兰说道,却在提到萧悦的时候将话咽了下去,稍稍停顿后,这才又接着说起下面的话。
“小钥,阿铖……,可入土为安了?”秦钊问向刘钥道。
刘钥听罢,心中便又生起了悲伤,却依然对秦钊点了点头,言道:“嗯,我将他葬在后山了。”
“带我去看看吧!”秦钊言道。
“好!”
于是,秦钊起身,与刘钥与令狐兰相随着,走出了房间。
自十年前至今,苍穹顶第一次的又挤满了人。
侠王两道的所有人,都聚集在议事厅上,或坐着,或站在那里。
他们似乎一直在期盼着秦钊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从秦钊进去的那一刻开始。
而当此刻,秦钊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因为正是夜深人静时候,所以,所有的人都在混混沉睡之中。对于发生的一切,便也无从知,无从晓了。偶或的几个觉察出有异动的,也便不去理会,毕竟一颗想要睡去的心与一副疲惫的身体,很难收的住。
这里的所有人,皆刚刚结束了亡命生涯,有些贪婪于酣睡,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人便这般的,静悄悄的出了苍穹顶。
“外面天冷,我没日夜的赶了三天织下的,你重伤初愈,披上它吧!”刘钥对秦钊说道,便将一条皮裘盖在了他身上,眼中的关切与殷勤,从秦钊醒来的那一刻便没有停过。
“刘姐姐,你对尊主哥哥还真是用心,重伤时怕他热着,不停的用毛巾日夜守着为他擦汗,如今他好不容易醒了,怕他冷的连夜赶制了这样一件皮裘来!”未等秦钊开口,令狐兰便半调侃的用调皮的语调说道。
被令狐兰这一说,刘钥竟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便颔首低眉了去,在夜空中,将染上绯红的脸颊瞥向了一边。
秦钊拍了拍她依然停留在狐裘上的手,在她回过头的一刻,冲着他扬了扬嘴角,点了点头地表示了一番谢意。
于是,刘钥经他的这些个动作,变得更加紧张与局促了,绯红的脸,甚至将她心房的那颗心脏都染了个通红,并让心脏在通红中狂跳不已。
“喂!说好的到欧大哥坟头去的,你二人怎地停在这里不走了!”令狐兰突然很生气的说道。
“小钥,带路吧!”于是,秦钊平静的说了一声。
便就在刘钥的带领下,不多时候,三人已经来到欧铖的坟前。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秦钊看着这样的一座冰坟,看着立在坟前的欧铖的白玉佩剑,在朦胧的依然模糊的黑里,俯下身去,用手,摩挲起立在坟前的,刻着欧铖名字的一座冰碑。
秦钊不语,仿佛他面前所立的不是欧铖的坟,而是欧铖的躯体,依然活着的鲜活的身躯。
于是秦钊的心里,关于欧铖的记忆,猛然涌起。
在他眼里,欧铖不是一个聪明的弟子,想比与刘钥与萧悦,他可能是三人之中天赋最差的;然而他绝对是一个很好,很不错的弟子。因为他在秦钊面前,是最像弟子的,他总是将秦钊交给他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无论赏罚,他对于秦钊都毫无怨言,甚至是当年的不由分说……他有他的倔强,这点秦钊也是了解的,但他却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倔强当成对于秦钊忤逆的借口,因为在欧铖的内心,秦钊是他的师尊,是他的长辈,尽管秦钊并没有年长他几岁。
秦钊这样想着,心下便突然内疚起来,对于欧铖,对于萧悦,甚至对于眼前唯一还能站在他面前的刘钥,他都亏欠了太多。他年少担当大任,于是他过早的拥有了比之平常人更加成熟的心态,他想要守护好自己身边的一切,却正如唐敬临死前所说的话一般,他连自己身边最亲近与最爱的人都没有守护好。
作为侠道传人,他确实没有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活着的刘钥都险些入魔众而一发不可收拾。然而,他却无愧与侠道,无愧于世间正道苍生,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对得起侠道的称号,他都对得起这正道苍生。
他知道自己并不欠着世间什么,并不欠侠道什么,所以他此刻的心,只有着对于萧悦依然执着的爱恋,对于欧铖的自责内疚,以及对于眼前唯一的刘钥的不知何所。
她对他有情,这是每一个在心中存有男女之爱的正常人都能觉察到的。然而他的心下便只有萧悦一人,哪怕她如今只是一具冰冷的只可以保证一百年不腐朽的尸体。他也没有在对她的爱恋上减退半分。那么,如此这般,他该如何的对待刘钥?他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办法。
三个人,便就这般的,站在欧铖的坟前,不言不语,各想各的,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渐渐的快要照亮整个天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