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雨天,韩雪儿就继续在房子里教白夜绝功夫。
首先是站姿,身如桅杆脚如船;其次是气息,神藏一气运如球;紧接着,最重要的部分,是伸缩如鞭势如澜。
这样的基础功,虽然白夜绝也掌握个百分之八十,但韩雪儿告诉他若是想练成无人能敌的状态,必须努力下功夫。
另一边,随着邹忌将郭明上卿和朝野左大夫意图抢夺黄金及军权一案彻查,原本与上卿秘密往来的许多官员都意图谋反,他们不愿意自己的秘密也被公众于世,便想方设法将邹忌置于死地。
其中张波上卿叫的最欢,他到处散播邹忌的谣言,说朝野左大夫就是邹忌所为,以他亲眼所见作保证,并以带邹字的玉佩为证。
哪怕众人再不相信邹忌,听了张波上卿的言论,都防着邹忌几分。
一时间,各派大臣都远离邹忌,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在此之前,他就是特立独行之人。
直到第二日,天晴了。
浅灰的地砖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光亮与温暖在它的折射下毫无保留地传递到自己的周围,刺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周围的行人三三两两的经过,各自聊着天,彼此乐此不疲的重复又重复刚才的话语,见到邹忌就躲到远处。邹忌思索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又笑着又抬起了脚,加快了脚步。
淳于髡拦住了他的去路。
“跟我来。”
邹忌不解,但心想淳于髡也没有能耐把自己怎样,便随他去了。
他们穿梭过鳞次栉比的小店,不知不觉又走近了城北那家茶馆,老远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香气。
茶馆位于街道的拐角处,正面朝阳,向各个方向都开放,地盘很阔。
路缘石上青石板在馆前铺就了一块平阔的三角形地面,上头还栽下了三四株绿得发亮的梧桐树,风一呵气儿,树叶就飒飒作响,偶尔会有树叶慢悠悠地飘**而下,落在茶水中泛起一层柔亮的涟漪。
淳于髡坐了下来,邹忌看出来他似乎有些话就在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突然看见茶店门口摆着的古琴,顿时萌生一念,想了个办法。
“齐威王迷恋弹琴,经常独自在后宫内抚琴自娱,不理朝政。一晃九年过去了,国家日趋衰败。周边国家看到齐威王如此荒唐,接连起兵进犯,齐国连吃败仗。”
淳于髡震怒,他将杯子摔到了地上,说道:“齐王待你不薄,你就这样说他?”
邹忌将杯子拿了起来,放回原位,继续讲:“那日,我自称是高明的琴师,走进内宫聆听齐威王弹琴。听完后,我连声称赞好。齐威王不等我称赞声落音,连忙问我他的琴艺好在哪里?”
淳于髡有些不耐烦,他认为邹忌在借话夸自己,但面对着茶香,禁不住**,又满了一杯。
邹忌就在此处突然躬身一拜,淳于髡对此有些无奈,他敲着桌子说道:“你究竟耍什么把戏?”
邹忌的表演欲上来了,他不时的眨着眼睛,又不时的恭恭敬敬:“我当时就像这样拜着,说,我听大王那大弦弹出来的声音十分庄重,就像一位名君的形象;我听大王从那小弦弹出来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明朗,就像一位贤相的形象;大王运用的指法十分精湛纯熟,弹出来的个个音符都十分和谐动听,该深沉的深沉,该舒展的舒展,既灵活多变,又相互协调,就像一个国家明智的政令一样。听到这悦耳的琴声,怎么不令我叫好呢!”
淳于髡好似看懂了邹忌的意图,他问道:“那你是想用弹琴比喻治理国家之策?”
邹忌点头,接着说道:“弹琴和治理国家一样,必须专心致志。七根琴弦,好似君臣之道,大弦音似春风浩**,犹如君也;小弦音如山涧溪水,像似臣也;应弹哪根弦就认真地去弹,不应该弹的弦就不要弹,这如同国家政令一样,七弦配合协调,才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这正如君臣各尽其责,才能国富民强、政通人和。弹琴和治国的道理一样呀!”
“那齐王怎么说?”淳于髡身体微微向前,好奇的问道。
“他说先生,你的乐理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但是光知道弹琴的道理还不够,必须审知琴音才行,请先生试弹一曲吧。”
邹忌似乎像还原现场一样,他一字不落的把齐威王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在当时,邹忌的内心也是紧张的,可是为了齐国能够繁荣昌盛,他宁可掉了脑袋,也不可儿戏。
淳于髡完全被邹忌的故事迷住了,他说:“然后呢,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
邹忌于是离开琴位,两手轻轻舞动,只摆出弹琴的架势,却并没真的去弹。
“我当时就是这样做的。”邹忌一脸轻松。
“你这样,可是欺君之罪啊,齐王没有恼火吗?”淳于髡有些担忧。
“我当时说,臣以弹琴为生业,当然要悉心研究弹琴的技法。大王以治理国家为要务,怎么可以不好好研究治国的大计呢?这就和我抚琴不弹,摆空架子一样。抚琴不弹,就没有办法使您心情舒畅;您有国家不治理,也就没有办法使百姓心满意足。这个道理大王要三思。”
邹忌的辩驳让淳于髡不得不佩服的鼓起了掌,他拍手叫好。
邹忌拽了拽淳于髡的衣服,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好似在说“不告诉我就不让你走”。
淳于髡耐不住邹忌的小性子,加上他本身就想提醒邹忌注意安全,这下终究还是说出了实情:“张波上卿和胡噜上卿意图谋反,并到处传播你的谣言。”
“胡噜?打呼噜?”邹忌被这个名字逗笑了,他倒是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名字感兴趣。
淳于髡用犀利的眼神蹬了他一眼,淳于髡可是严肃正经之人,认识他以来,邹忌不曾见他笑过。
邹忌识相的严肃起来,一秒恢复正经:“怪不得近日人们见我如见怪物,原来是三人成虎的力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