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谷声音里充满无奈。
“当年……”
他现在都还能记得，容音满身鲜血站在其他弟子尸体中，双目无神，手持利剑刺入最后一名弟子身体中，利落的拔剑，任由尸体倒下。
那天的雪刚刚融化，冷的入骨，冷得入了心肺，弟子的血染红了他们几位师兄弟的眼。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一向爱护师弟师妹的容音会杀了那么多人，那些都是她一起长大的同门。
在众目睽睽之下，容音的意识有那么一会儿清醒，然后她惨叫出声，剑从她手中落下，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扯着，嗓子发出干哑的声音。
她嘟囔着，“放过我……放过我……”
早已神志不清，她双眼失去焦距，看不到任何人，即使被气愤的师姐刺了一剑，她也毫无反应。
当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认为容音疯了，可却没想到，她居然举剑打算自尽。
要不是他手疾眼快，容音当时就挂了。
可也就是这么一拦，容音再次变得疯狂，她居然朝着他动起了手，就连同时来的师兄弟都动手了，还是连木发觉了她状态不对，这才发现她被人控制住了。
而他们也顺利的找了控住容音的人，罗兰，那个曾经和容音关系最好的人，谁也没想到会是她。
柳惊鸿听得眼睛通红，双手气的握紧拳头，原来她曾经历了如此不好的事，亲手杀害自己爱护的同门，却无法控制自己，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啊！
“罗兰死了吗？！”要是她还活着，他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自然没死。”李谷摇头，当年确实像杀她，却不想她自己跳了崖，那地方极高，底下又是湍急的河流，谁也没想到罗兰还活着。
只见柳惊鸿一拳打在一边的柱子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那她在哪？”
“天书阁。”李谷道，知道了又如何？当务之急不是报仇，而是救下容音。
她再一次面对杀害同门的绝望，会不会再一次选择自杀。
不是死在蛊上，而是死在她自己手里，她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原谅双手沾满同门鲜血的自己？
“我去杀了她！”柳惊鸿的声音冷如冰霜，杀气瞬间布满他周围。
“不必，我需要你陪着她，让她好好活着。”见到情绪有些失控的柳惊鸿，李谷连忙摆手。
他神色严肃道，“柳惊鸿，容音在乎你，说不定会为了活下去。”
“前辈什么意思？”柳惊鸿侧目而视，那双眼中只剩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觉得她记起来自己杀了同门的事，会做什么？”李谷反问他。
闻言，柳惊鸿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一直愤怒罗兰害了她，却忘了，知道真相的她，生命里就只剩绝望，还有愧疚，她会死的！
如果是自己，他会以死谢罪，把命还给那也枉死的弟子，更不用说容音了。
“那她之前是怎么忘记的，只要她想不起来就好了啊。”柳惊鸿来回踱步，脑子灵光一闪，他看向李谷问道。
“第一是她自己太过痛苦，想忘记一切，二则是连木他的催眠术。”
“三年前，就是他催眠容音忘记一切，从新做回无忧无虑的大师姐。”
李谷顿了顿道，“可是这次，怕是催眠术也帮不了容音了，因为是她自己想记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痛苦的事巴不得忘记，这样就不痛苦了，可当你真的没有了记忆，却又总寻找它。
然后，再让回忆伤自己一次。
和李谷聊过后，柳惊鸿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看起来开朗的容音有这样悲惨的过去，她如何还能在承受一次这种绝望。
————
林夜见到李谷带着柳惊鸿离开，不过多时，他也转身离开。
走至僻静树林处，他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黑袍男子走了出来，单亲握拳放在眉心，微微低头，“见过少主。”
“这边情况不妙，我得盯着点。”林夜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容音会变成这样。
“对了，圣女那边还是联系不上？”顿了顿他又道，从他来中原开始，就一直在找她，可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一直联系不上。
“回少主，圣女似乎……不想我们去找她。”男子有些犹豫，他们的消息不可能没一次到对方手里，最后却都没有回应。
只有一种可能，圣女在躲着他们。
“哼！她不想是她的事！你最后在给她传递一个消息，如果她不愿意回来。她将是我苗疆的叛徒！”林夜耐心用尽，即便之前她联合天书阁害他，他都不恨她。
即使她将不入流的蛊术传给中原人，他也不曾对她失望过，他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们的消息，只能代表她背叛了苗疆。
而叛徒，必诛之！
“少主不可！圣女她也许只是被人蒙蔽了而已，还请三思！”黑袍男子大惊，直接单膝下跪，虽然圣女有错，但罪不至死，而且苗疆不可没有圣女。
“阿努，你要明白，一个心不在苗疆的圣女，不可留，我们之所以被中原人畏惧，是因为他们不知蛊术。”
“万一她将我族立命蛊术流传出去，我们苗疆必然面临灭族之祸！”
林夜或者说墨倾城很气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可以拒绝来见他们。
“是！”阿努明白，再说什么都无用了，少主的话也给他提了一个醒，一个可能动摇族群的人，她将不配为圣女。
“可少主为何还潜伏在神医谷？”阿努起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抬头问他。
“她不一定见我们，但一定会来找容音。”墨倾城回了一句。
将王蛊用在容音身上必然有大用处，他倒要看看圣女搞什么鬼。
不管外界有了什么变化，对此刻的容音来说都不重要了。
世界很黑，好似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有月亮，没有光，更不会有太阳，安静的连她自己的脚步声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一团柔和的光忽然闯入她得视线中。
柔和的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容音惊慌的朝着光跑去，她不要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想离开这里！
随着她跑近，光越来越强，越来越耀眼，容音一头扎进光里，一瞬间，她觉得好温暖，她好似听到黄雀在鸣叫，树叶沙沙作响声……似乎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