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病床邊有愛人孩子,隻有她孤身一人,見到阮敏後眼裏罕見的顯出驚喜的光芒,卻又很快忍住了,恢複一貫威嚴的樣子,怎麽也不肯示弱。
阮敏好不容易建設起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
她強撐著微笑和楚若雲聊了兩句,然後到樓下的花園角落裏哭得昏天黑地。
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怨恨早就形同虛設,融化在那一眼母愛裏,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小阮,你知道嗎,一個人把畢生精力都執著於一項事業裏的感覺。”
楚若雲打破了沉默,枯瘦的麵容勉強扯出懷念幾許。
隻有提到工作,提到她的事業,這個女人才會恢複光彩。
阮敏沒說話,她知道此時不需要什麽附和讚同,靜靜聽著就好了。
她很孤單,很難過,楚若雲也是一樣,楚若雲也是一個人生活,那會不會在夜晚想起在封閉的小房間裏獨自徘徊輾轉反側的女兒,會不會有著跟她同樣的無助,她都不知道。
在生命垂危的時候,楚若雲終歸還是個母親,還是想把孩子叫到病床前囑咐幾句,告訴孩子她這麽多年未盡到父母職責的遺憾。
她顫顫巍巍撐著床頭,直起上半身輕聲道:“我和你爸都很愛你。”
對,我們很愛你,隻是太忙了,我們不得不在你和工作裏選擇一個。
我們是愛你,隻是更愛工作。
阮敏閉上眼,想憋住漸紅的眼眶。
更傻的是她居然還有點想笑,把憋著的嘲諷和這麽多年的委屈一口氣笑出來,然後繼續聽久違的母親的教誨。
可是她沒有,用力眨眨眼後,她盯著憔悴的母親,忽然有點心疼。
以前那個高大沉靜的,事業有成夫妻和睦的母親,如今躺在病**,說話斷斷續續,時不時咳嗽兩聲,臉色顯得更加蒼白。
那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丈夫,早已化作枯骨一堆,埋在地下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