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菏泽的百姓们过的格外舒心,圣天子在位,广施恩泽,在整个河北道进行改革。
他们这等小民,都得了大恩惠啊!
自从进了开元年,整个河北道的百姓都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轻徭薄赋的美妙,头上还没了以往存在的地主和债主们。
辛苦一年,总是能过上些轻快日子了。
这三四年里,他们之中有些勤奋的,已经攒下一笔小家业了。
那些田地说是公田、皇田,可他们这些小民耕种起来,只用缴纳两成的田税,这不就等于是自己的田吗?
而且,还没有设耕种期限,只是说明了这些田地不得私自买卖,转让。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敢有这种想法啊!
更何况,现在的大唐河北道还没有人头税,据说是被摊丁入亩,摊到田税里了。
他们这些小民不懂那么多,只知道自从这位圣天子登基,他们确实过上了好日子。
说不定还比关中的老百姓,日子更好过。
虽说朝廷从草原交换来的牛,大都是优先分给关中地区的,可他们河北道的也占据了临海的优势。
水师衙门捕捉的鱼,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入了河北道的民间市场,特别是他们齐鲁一带。
这年头,就是他们这种几年前还是赤贫的人家,都也能吃上鱼肉了。
天见可怜,这是几百多年都没听说过的事啊。
要是以前有人说自己能过上这种好日子,那简直就像是梦话,可如今的确如此,他们是真的过上了这么美好的生活。
这比起之前隋末的时候强太多了,就是贞观天子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啊。
只是,菏泽的百姓们也有一个苦恼,不容易娶上媳妇。
当地的女儿家实在太少了,虽然之前天子下令河北道的士族全部被打散,着实释放了一批奴婢。
可这些以前专门学服侍人的女子,怎么可能轮到他们来娶?
只听说,有不少奴婢,都被带到关中,送给当地的有钱人家当侍妾了。
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虽然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焦心自家的香火会不会断。
因为大唐朝廷对地方掌控力度的加强,一个简单的人口调查也已经开展过了。
根据这次调查的结果,整个菏泽的男女比例高达三比一,也就是说每有三个男的,才有一个女的。
更可怕的是,这是包括了所有年龄段的一个数字,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问题大了去了。
这样一来,菏泽要有多少人娶不上媳妇啊!
至于原因,他们自己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之前的时候,是因为养不起孩子,一有女孩,大都被父母溺死了。
等到朝廷在河北道开展改革后,百姓们是能松口气了,可之前溺婴的恶果已经产生了。
真的要想缓过来,恐怕需要几十年。
可这中间的这部分人,难不成就要打一辈光棍吗?
一想到这,很多人心中都有些不寒而栗,因此对于官府所推崇的杜绝溺婴的政策,也是有着绝对的支持。
纵然大家可以跑到辽东、江南闯一闯,可要是有的选,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更何况,要是还保持着溺婴的传统,自家孩子未来岂不是还是找不到媳妇?
如此一来,就是有些人家可能穷了一点,但还是咬咬牙,生下孩子就养了起来。
说到底,现在大唐的情况是在蒸蒸日上,头上没了那么多压迫的百姓,是可以凭借劳动致富的。
而且李恪还很贴心的提出了这样一个政策,但凡家中生了女婴的,每年都可以到官府领取一贯钱,一直领到孩子五岁。
不要看这一贯钱看上去不多,可在乡村,已经足够四口之家过上很久了,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收入,至少不会因为多样一个女儿,让生活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但与此同时,李恪也强力推行了相当严苛的惩罚,专门针对那些溺婴的人。
对于这样的事,河北道的百姓们也没什么说的,毕竟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谁又愿意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总有一些人喜欢和朝廷的政策作对。
这不,菏泽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就有这样的人。
“听说了吗?许家的男的好像又生了一个女儿,然后把这个女儿杀了。”
一个村民对肩上扛着锄头,看着村中最豪华的那套房子,恨恨的说道。
“你说这姓许的还真不是个东西,圣天子已经有明令不准溺婴了,结果他还要杀孩子,他不怕官府的吗?”
另一边的那位村民摆摆手说道。
“行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家坏事做绝,到现在一个儿子都没有,之前生的全是女儿,都被这许老四给溺死了,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唉,冤孽啊!你说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怎么就偏偏投胎到许老四家里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邻村的李三说,这恐怕是许老四溺死女婴后,女婴徘徊不去,每次就认准许老四家了。”
“真的吗?我怎么听人说,是许老四早了报应,老天爷专门让他绝后的?”
“可别说这些了,当时这孩子被溺死的时候,你们有人拦着吗?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知道,知道了要怎么对这许老四家呢?”
“许老四家里,你们谁进去过?怎么可能来得及拦呢?大家不都是等他们悄悄把死婴丢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的吗?”
正在这群百姓在低头瞎聊的时候,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匆匆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各位乡亲们,求求你们行行好,去帮帮我家老四吧,他现在被乡里的游徼抓走了,说是要送到县衙,还请诸位乡亲们帮个忙吧。”
来的这位,就是原来的地主许老四的父亲,许远。
可没等他说完话,村正就领着县里的捕快来了。
这村正也是退伍下来的官兵,脸上有一道长疤,看着煞是吓人,许远看到他领着官人来了,更是脸色惨白。
“村正老爷……”
村正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儿子杀婴,你是知道的吧?”
许远的脸色更加难堪了,他何止是知道,他还帮着许老四偷偷把风,当时连自己家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只是想等孩子生下来,看看是男是女,是女孩就找个法子弄死了。
此时面对着村正的质问,他只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跟我到县衙走一趟吧!”
许远浑身一颤,跌倒在地上,可这个时候没一个人敢同情他。
是个人都知道,恐怕许家这个本来在村里的地主,这次是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