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嫁给你

13、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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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里仰离开省城的那个晚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走在拥挤的大街上,我蓦然回首,身后,一片迷茫。宛如那“呼呼”如狂风掠过的少年时光,弹指一挥间过往已成灾。

坐在火车上穿过城市,车窗过闪过的人来人往的天桥,我看见有一个穿红衣服的长得极像我的女孩从人群缝隙中如风一样奔跑而过,头发飞扬,肩膀耸立,脚步矫健……她如此不顾一切,她要去哪里?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她去了哪里?

我突然惊得一身冷汗,她会不会是我?那我又是谁?

里仰抓着了我的手,他问我怎么了?我茫然地注视着他苍白的脸容,我说,你有看见天桥上有一个极像我的女孩奔跑而过吗?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按在我的肩膀上。他让我坐下来,歉意地注视着我,他大概以为我是因为他的事情受了惊吓。而我却越发恐惧般抓紧了他的手,我不知所云地说,里仰,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我发现我自己不见了。

他将我拥抱了过来,我说,抱紧我,里仰。

他将我的脑袋藏到了他的大衣中,扑鼻而来的温腾的体温让我逐渐安静下来,也许是幻觉,那只是一个和我没有关联的女孩,她奔跑的方向并不为我所知,我也不曾消失过,我在这里。我在里仰的怀抱中,我被他紧紧拥抱,我是那么贪恋这样的温度包围。我不想离开,我不允许我有哪怕一秒钟的消失而错过这样的被拥抱着的幸福。

我是多么幸福。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达了安里城。

我们手牵着手,沿着安里城长长的旧城墙,从安里城美术学院校园中穿了过去,走在了安里城最长最长的一条大道中。里仰和我一样,我们喜欢用脚步来丈量城市,我们从不知疲倦,乐在其中。有雪花落在了我的鼻子上,我嗅起了鼻子翘起唇边试图将雪花吹飞,但不幸的是雪花被吹进了眼睛中,里仰想帮我,我推开了他的手,从眼睛泌进来的冰凉让我不由地落下泪来,里仰在一边笑弯了腰。我从地上抓去了一把雪花捏成一团漫天铺地地向他打了过去,雪球在还没有到达他那里之前已经在空气中散成了一朵蘑菇状的烟雾,他被相隔在了烟雾的另一端,我莫名地再一次感到恐慌,我想起在省城的喷泉下他也是这样消失出我的视线,我在广场上四处游转,后来我在广场边的混沌店找到了他,但好像我之前就在那家混沌店找过他,我并没有看到他。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一直等着我的,他说,他一直在看着我走来,我并没有在广场游转,他不曾将眼光离开我,他说他曾大声呼唤过我。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他,我为什么会害怕得蹲在喷泉下哭泣,他说我没有哭泣,可是我真的不曾听见他的呼唤。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当我拼命地擦拭着眼睛试图再一次看清烟雾后面的里仰时,他已经出其不意地背后抱住了我,我受惊一样挣扎,我们一起摔倒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厚积的雪花让我们并没有摔伤,我们又一次开怀大笑。有行人不时地侧目,但他们穿着严实,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看见路对面的绿灯亮起,我推了推里仰,我们从雪地上爬了起来。我拉起里仰的手,我试图赶着绿灯熄灭红灯亮起之前冲到路对面去,他被我拽着手,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想冲到对面去,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我们所要前往的车站并不在那个方向,是什么在指示我这样做,我这是怎么了,我是在做梦吗?在我眼睛对视到那个绿灯亮起的瞬间,似乎就有莫名的使命让我不由分说地冲过去,冲过去……那耀目的绿光让我一时变得疯狂,我如飞蛾扑火般,被它所牵引,为它而沉醉,而奔跑……

里仰跟上了我的脚步,我看见绿灯开始闪烁,有提示它即将熄灭,雪花溶化后湿漉漉的斑马线上的行人都已走到另一端,而我们才刚刚开始冲刺,里仰试图扭住我,我听见他担忧地说,优优,危险……

我记得我有回过头,我对他微笑,我安慰他没事,绿灯还在亮着,那如苹果般新鲜的绿色依然在前方,我们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真的不会有危险……

在我们就将奔跑到马路的另一端的时候,有一辆蓝色的敞篷宝马,在那辆车上一样有几个和我们一样的年轻人,他们穿着怪异,表情叛逆,他们大概远远就看见了红灯已转黄灯,他们相信绿灯在他们预期的时间会亮起,他们开始加速,不顾一切地加速,他们是那么沉迷速度,那么喜欢雪花鞭打在脸上痛疼的感觉,他们疯狂地沉迷和痛的快感中,加速,再加速,闪过前面车道上挡道的车辆,从马路边上强行刷过,他们觉得这应该没有问题的,宝马快速地打了个弯,如失缰的马匹在光滑的马路上闪电而过,我听见了一阵惊恐的惊叫,他们绕过在人行道上等候绿灯的车辆后终于发现了一样在亡命冲刺的我们,但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就在那时我突然感到背后被用力推了一下,我记得那只手,我熟稔那只手的温度,一如我知道他会一直在我身边一样,我向前飞摔了过去,在同一瞬间,宝马车如洪水一样席卷而过,里仰被撞飞卷了起来,翻过车顶,尔后,如一片树叶一样坠落而下,地面立即血流成河……

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里仰,我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