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问,开元三年西北大旱,天灾连连。张相负责主理赈灾事宜,是如何做的?”
姜鸿冷冷质问。
他今日上朝前,专门在宫外等了林璟,于林璟合议之后,才决定在今日早朝出招。
“赈灾银运输到西北灾区,联系地方官员,将赈灾银逐一分到灾民手中。”
“灾区爆发的暴.乱,以武力镇压,避免人心大乱。”
“联络其余各州各府,经过计算可容纳灾民量后,再将灾民逐一调入。”
张相对答如流,这番说辞,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建阳帝微微点头:“西北灾情,张相处理得很好。姜爱卿,不知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陛下,据臣了解,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姜鸿冷笑,接着说道:“如果朝廷的赈灾银抵达及时,西北地区又岂会出现方圆百里草皮、树皮皆被人啃食光的荒凉之景呢?”
“甚至,传闻中还有易子而食之事。仔细想想,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姜鸿并未危言耸听。
西北地区因为一场天灾大旱,整整三年都未曾恢复元气。
这种史无前例的天灾,怎么可能会如张相所说那么简单就化解掉呢。
“姜大人,恐怕了解错了。”张相并不恼怒。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就无从对账了。
“是在下了解错了吗?”
姜鸿继续侃侃而谈:“臣听闻暴.乱爆发之处,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这点倒是让人觉得有意思,灾情不重的地方却没爆发暴.乱,严重之地却风平浪静。”
“哦,这点张相解释解释。”
“陛下,这点很好理解。灾情严重之地的灾民们受到灾情困扰,肯定民心难安,所以才会出现一批暴民。”
张相微微一笑:“难道姜大人年纪大了,现在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张相,并非姜大人想不明白,而是你说不明白。”
林璟突然开口,嘲讽张贺。
一旁的宁王眉头紧皱:“太子,你无端质疑张相的行事吗?”
“怎么会是无端?”
林璟冷笑:“众所周知,灾情严重之地寸草不生,灾民们早早就转移出来。那几个地方除却满地白骨以外,什么都没有。既然都没人,怎么还会爆发暴.乱呢?”
“......”
的确,林璟的一番话把这里面的问题给摘了出来。
细细回想,还真如林璟所说。
“陛下。”
张相并未过于慌张:“暴民的行径,我,我怎么能猜得透。或许是,他们旧地重游......这也说不准。”
“西北大旱处理结果,臣已经全部呈交给陛下,陛下也一一审阅过。我现在很是好奇,并未受命审理赈灾事宜的姜大人,是如何听闻这些消息的?”
“还是说,当年尚且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姜大人,就已经着手培养自己的力量人脉了?”
张相立马开始反击,把结党营私的帽子扣在姜鸿身上。
只是,姜鸿若是能因为这一两句话就败下阵,他也不会在中书令职位上做这么久。
“正如张相所言,臣当年任翰林院大学士,在臣手底下有一位学生,他是负责记录史书。当年,他专门前往灾区,亲自调查。这些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
“因为后来与张相呈交上来的不一样,所以并未记录在册罢了。”
建阳帝其实也有过怀疑。
如此大的灾情,张相怎么能那么快顺利解决。
关于这点,他也有所耳闻。
赈灾银的贪污,这点没有足够的证据。
但是处理的方式,却总是那么简单。
随便去灾区装装样子,然后安排一些听话的灾民前往收纳地,再派兵镇压一些暴民来完善赈灾事宜。
最终呈交上来。
不管西北旱灾,其余的天灾,也都是这样一个套路。
“一个学生的所见所闻,就要给本相定罪?姜大人,您这样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好了。”
建阳帝摆摆手:“姜爱卿只是为了求证,张相不用如此咄咄逼人。”
“是。”
张相点点头,接着说道:“只是陛下,如今南方水灾和当年西北旱灾几乎一样严重,若是没有经验之人来处理此事,恐怕......”
张相这番话落在建阳帝耳中,是为了加重建阳帝的危机感。
建阳帝不由得皱眉。
正如张相所言,他没有选择。
哪怕明知道以往赈灾事宜中,张相有所贪污,有所失职。但是这些年,大乾所有赈灾事宜都是他们来处理的。
如今不将南方水灾一事交由他们,还的确想不到什么人能更加合适。
“姜大人先前侃侃而谈,难道是姜大人认为自己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吗?能超越本相?!”
张贺直接将问题丢在姜鸿身上。
姜鸿一时语塞。
他并不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会受到惩罚。而是担心自己做不好,灾民们的生活会更加困苦。
这些年,姜鸿也没机会接触赈灾事宜,这其中的环节他并不熟悉。
“哈哈!”
见到姜鸿说不出话,宁王大笑起来。
“既然姜阁老自知能力不足,无言以对的话,这件事情还是由本王来处理吧。”
说罢,宁王再次主动请缨。
“父皇,儿臣愿意为您分忧。这次南方水灾,儿臣想和张相一起携手,以我二人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赈灾经验,一定可以顺利解决。”
建阳帝点点头。
思前想后,眼下也只能选择宁王和张相了。
“你二人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
“父皇放心,儿臣和张相都有一套专门的赈灾理论以及经验,这些都是得到过考究的!”
“噗哧。”
闻言,林璟不由笑了起来。
听到林璟那讨厌的笑声后,宁王眉头紧皱,他怒指林璟:“你什么意思,这样笑是看不起我和张相吗?”
“宁王,你怎么还这么没规矩?”
林璟步步紧逼,怒斥一声,然后接着说道:“而且,你说对了一点。本宫就是看不起你与张相。”
“同样,也看不起你和张相那所谓的治理理论和经验。”
“这些东西,在本宫看来,一文不值。”
林璟的羞辱,让宁王脸色挂不住。
他没有理会林璟,而是看向建阳帝。
“父皇,既然太子如此看不起我与张相,儿臣倒想向太子请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