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怡红院的顶层,江彬正左拥右抱,享受美人递来的美酒。
“江大人今后就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了,从此吃喝不愁。”
下面两个小吏举起酒杯,冲着江彬拱手。
江彬喝的醉醺醺的:“我本是宁王大人安排到正德小儿身边的钉子。”
“钉子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见血无痕。”
“正德是个傻瓜,真把咱当成自家兄弟了。”
距离怡红院五百步之远的客栈,张元青从瞄准镜中看见江彬的模样:“那个脑袋上插花的男人。”
张元青带的这些人都是神枪手,他们背着的火铳可不一般,都是枪管长出一截,火铳头安着消音器。
“天可汗,已经锁定目标。”
张元青咧开嘴:“跟他玩玩,老二老三锁住他撤退的路。”
“五狼,打他桌上的杯子。”
“只要他敢跑,立马击毙。”
瞄准镜那边的江彬正在大快朵颐,忽然有子弹飞跃数百步。
砰!
桌上的酒坛瞬间爆开,溅到旁边姑娘的身上。
江彬狠厉的攥住旁边舞女的脖子:“娘的,吓着老子了。”
姑娘眼中晶莹:“大人,奴婢也不知道酒坛怎么突然爆开了!”
张元青从千目镜当中看到这一步,冷静的下达命令:“打杯子。”
枪口只发出嗡的一声,苍蝇般的声音。
桌上的酒杯应声而碎。
酒杯的破碎没有酒坛大,给江彬造成的惊吓却不小。
江彬赶紧放下手中的女人,茫然环顾周围的一切。
“是火铳,大人快跑。”
江彬刚要有所反应,左腿被打到,瘫软在地上。
旁边的小吏要去扶江彬,被张元青的人两枪放倒。
自江彬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圈,十步之内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江彬看着血流如注的大腿:“救人,救人啊!”
张元青从千目镜当中看见绝望的江彬,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老朱被江彬背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让他死吧。”
二青握紧手中火铳,对着江彬的眉心扣动扳机。
几百步之外的江彬,脑袋聋拉在地上,血从眉心的窟窿中淌出来。
他躺下的位置很快汇聚成一个小血泊。
二青瞄了很久,见江彬不再有反应,才嘿嘿收了火铳:“那小子估计傻了。”
“死了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大力坐在长椅上啃着烧鸡:“京城的烧鸡没有圣城的好吃,不香。”
李屠夫能获得金牌不是偶然,每日都在研究让菜肴好吃。
二青嘿嘿打趣:“娟娟做的烧鸡比李屠夫好吃百倍。”
大力顿时吃不下去了:“张二青,你是在作死!”
张元青也哈哈笑了:“那姑娘挺好的,生孩子一定也壮实。”
大力把烧鸡往外一推:“是壮实,比我还壮实。”
屋内的几名汉子都笑了。
这所客栈是单独找的,正好能够看见怡红院的高台。
现在江彬被解决了,他们几人也要走了。
张元青几人悄默默的走了,江彬事件的后续影响却刚刚开始。
兵马司的神探左冷峰,蹲在江彬的尸首旁边,在桌上,还有地板上找到黑色的探头。
他将江彬伤口的血擦干净,同样从脑袋中翻出了黑色的弹头。
“是火铳,但铁弹的形状是尖锐的。”
“附近的人有没有听见响声?”
下属老实问答:“回大人的话,当时怡红院很聒噪,没人听见发生什么事。”
“不过,对方是冲着江彬来的,靠近江彬的人都被打中,姑娘们倒是没事。”
左冷峰环视现场:“那人与江彬有仇,是在怡红院以外用的火铳。”
“去询问神机营的匠人,此类铁弹什么火铳才能打得出。”
对方并没有一下致江彬于死地,甚至逗了逗他。
这是仇家寻仇,而且仇家很有身份地位,才会敢如此放肆。
若是没有身份地位,做下这种事,一定会尽快解决。
而不是拖延时间。
“大人,北边有个大秦,听说有种射的很远的火铳。”
“据说张元青和前朝那位关系很深。”
很多事情,下面人都是知晓的,尤其是关于朱厚照的花边新闻。
左冷峰在兵马司能站稳,出了缜密的逻辑,还有对情报的嗅觉。
下面人说的事情都是他知晓的。
左冷峰站在怡红院往下看,忽然顿悟了:“跟我走。”
左冷峰记下几家客栈的屋顶,依次走上去,查看哪里架火铳能够打到。
其中看不见怡红院位置的建筑物,被排除。
最终,左冷峰锁定三个地方。
其中就有张元青待过的客栈,还有寿国公府。
“有仇!”
左冷峰先去了寿国公府,寿国公怎么说也是当今皇上舅舅。
如果是有仇的话,兴许是寿国公府的余孽。
左冷峰来到寿国公府,刚要敲门,门就开了。
几个小孩蹲在门口,正在玩泥巴,抬头看了眼左冷峰没说话。
左冷峰早听说寿国公是个财迷,府中没有找过下人,各个厢房也被卖出去,或是租出去。
“大人,如何办?”
左冷峰没想到寿国公府会是这样的场景:“前朝那位走了,寿国公没有一点反应?”
小卒回道:“没有,太后认为自己的两个弟弟太过胡来,早就不相往来了。”
“张太后将他们的俸禄减半,也很少来往。”
左冷峰皱起眉头:“去看看那位国公。”
左冷峰见到张鹤龄的时候,对方正光着脚丫,蹲在地上用稻草斗蛐蛐:“大将军,咬他啊!”
左冷峰提醒道:“寿国公有礼,怡红院发生了命案,你有没有见到府上有可疑的人。”
张鹤龄笑逐颜开:“哦,可疑的人,有吧!”
左冷峰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有?”
张鹤龄右手摸了摸下巴:“咱怎么也是个国公,你空手来的啊?”
左冷峰不知道张鹤龄此话什么意思:“身为大明的国公,更应该为兵马司服务。”
张鹤龄捂着肚子蹲下:“唉,我这肚子,好几顿没吃饭了。”
“咱一饿就容易忘事。”
“咱好几顿没吃饭了。”
左冷峰没想到寿国公是这样的人:“身上只带了二两银钱,说了便给你。”
张鹤龄眼珠子溜溜转:“当差的嘴最会骗人,先把银子给咱。”
左冷峰将银子扔在张鹤龄面前:“快说。”
张鹤龄捡了银子,悠闲吹着哨子:“有个和尚,不像是京城口音,往西北去了。”
“还有几个赶脚商人,像是扬州来的。”
“前院有个叫贾老三的最可疑,在咱这住了三个月了,愣是没出过门。”
左冷峰摇摇头:“不是寿国公。”
他之所以任凭张鹤龄胡闹,可不是真的要他提供线索,而是想要试探此事与他有无关联。
事实证明,张鹤龄不知此事。
左冷峰急匆匆向府外走去,派去察另外几处地点小卒回话。
“大人,鸿运客栈有几个人背着长长的包裹,像是火铳。”
“昨夜租了房,没有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