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偌摇摇头,两行清泪顺着这个铮铮男儿的脸颊落下。
他握紧了拳头:“暗牢里放着一个会吃人的炉鼎,每隔一段时间宝华就会喂他人食,那些献祭的凡人大多进了这个炉鼎的腹中!
修为低下的修士早被宝华扔进鼎里,修为颇高的修士被拴在石柱上,像畜生一样,源源不断地为这个炉鼎输送灵气!”
“他到底在练什么,谁也不知晓,但若那炉鼎现世,天州凡间必然是一场浩劫!
老师父是位道行颇高的隐士,尊名宁远山,他擅奇门遁甲之术,他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我……”
“我逃走那天,炉鼎异动,宝华不得不施法稳住炉鼎。
趁此机会,暗牢的修士们不顾经脉倒气之风险,力困宝华,老师父为解我身上枷锁,不惜七窍流血......”
盘偌愤怒悲伤到极点,他咬牙切齿道:“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与他们死在一处!他们,他们舍弃自己的生命为我打开一道生门,只求我给诸神预警,给天地一线生机!”
那夜,暗牢之中,那些原本就十分虚弱的修士拼尽最后灵元殊死一战也不过只拖住宝华片刻。
华光乍起,黯然而逝,宁远山白发冉冉,用灵元化成盾门将他关在暗牢之外,他才奋力逃了出来。
盘偌到死也不会忘记,宁师父那流着血的眼眶里看着他那无比坚毅的眼神,老师父那时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那口型盘偌会永远记得——
救苍生!
李笑傲的身体不由得绷紧,这样的事情,在今晚之前,他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没有人会信我,我辜负了他们,我辜负了他们......”
盘偌尽量忍着悲伤的情绪,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连成串儿的坠下,这些时日只要他闭上眼睛,就是那夜的场景。
修士们至死方休的一搏,宁老那坚毅充满希望的眼神,宝华恨不得撕碎了他们的表情......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敢想他们的下场,你是个医修,你看我的时候觉得我伤得很重,其实一点也不重,不如他们千分之一!”
盘偌嘴角扯着一抹苦笑。
“在暗牢的时候,我们以为只要有人能逃出来就会将那里的黑暗放在阳光下,咳......他们错了,我也错了,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太阳的风险站在黑暗里,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来自黑暗的人。”
“我信!”
“你?”盘偌有些不可思议。
“诸神敬仰的宝华尊者你不信,反倒信我一个从暗牢里逃出来的人?”
“是的!”
李笑傲态度坚毅,并指着雪狮道:“不止我,他也信你!”
“真奇怪,你们真奇怪啊!”盘偌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盘偌被关在暗牢数百年,对外界抱有戒心情有可原,既然想与他结盟,李笑傲便要让他放松警惕。
他道:“我师父当年深受宝华迫害,尸骨无存,宝华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盘偌猛然抬头对上李笑傲那清澈的目光,问道:“阁下师出何人?”
“竹峰厉虎莫易天!”
“竟是他!”
盘偌情绪太过激动,连咳好几声,李笑傲奉出代表莫易天身份的木牌,盘偌这才相信,他拍着李笑傲肩膀感叹道:“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徒子留世,你既是他门下,也该叫我一声师叔。”
莫易天十分年轻,这个盘偌看上去比他要大上许多几岁,可能是这些年备受折磨的缘故。
李笑傲顾不得纠结这个,他躬身施礼道:“是,师叔!”
盘偌伸出了手,手心中有一块玉佩,他道:“笑傲,你我现在孤立无援,要想旁人相信很难,现在我只能求助我的父亲。
每年五月初五我父亲都会来人间走一趟,落霞山是霄关宗的道场,你去那里将这玉佩交予他,他自会明白事情的始末。”
“赤峰宝镜在宝华手里,你切记一定要告诉我父亲,不能将那块玉佩带往虚境!”
“好,我记下了,师叔你现在好好休息吧。”
李笑傲给他输入一段真气,助他减轻痛苦,盘偌这才稍微放松地闭目养神。
莫易天看着盘偌陷入了深思,这一局棋挑战的是不可能,依靠他们几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宝华不知道在修行什么大法,竟然阴邪至此,万神之首为何如此行事?
几人各自思怵,丝毫没有注意到栖涂灵在杂乱的仓库外用窥物之法。
她隐藏了自己的灵力,是以盘偌没有丝毫察觉,原本她想冲进去将盘偌绳之以法,但是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她动摇了观念。
原本今日早上,栖涂灵是要去拜会元青道长的,走出门半路忽然想起竟然忘记带拜帖!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带不带拜帖无所谓,但是元青道长是上一辈十分讲礼数的一个人,栖涂灵怕冲撞了他,便半路折返回来。
谁知进屋没有见到李笑傲了,张姨说他去了别墅后面的草场……
栖涂灵的第六感忽然来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等她来到草场的时候这地方空无一人,她施法透视窥物,这才看到了事情的始末!
栖涂灵几乎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好像窥破了别人的重大秘密生怕被人发现的忐忑,还有……不敢相信的震惊!
宝华首尊,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人?
看到李笑傲要出来,栖涂灵一个隐身飞进了屋子里,她安抚自己跳动的心脏,假装无事发生。
李笑傲进屋看到栖涂灵拿着拜帖出来,疑惑道:“不是拜见元青道长吗?这么快?”
“哦,拜帖忘记拿了,现在去也不晚。”
李笑傲提议:“那我与你一起吧。”
元青跟盘偌的父亲盘徐子素来有交情,他去拜会一下,看能不能听到点别的东西。
再说他们现在要结交诸位大能,还是要从最基础的认识开始。
栖涂灵点点头,叮嘱道:“元青道长是个老顽童,你见了他,说归说闹归闹,但是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