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即墨越风手腕一抖,汹涌暴戾的青黑色的元气,竟然是顿时如同春风化流一般,丝丝融入了那旷野之中的风中,只见整个草地之上,丛林之间方圆十里,俱是携带着青黑色小小漩涡的狂风,呜呜作响,直吹的那些树木都有些瞬间崩断。
又在下一瞬,无数的小小漩涡划在一起,数条巨大的青黑色龙卷如同不断扭动着身子的长蛇一般,在整个地带扭动着,旋转着,朝着一旁眯着眼的冼剑酒直逼而来。
数道青黑色的龙卷,因为旋转的飞速,所及之地,无不被深深的犁出一道道的痕迹,有一种尖锐的呼啸声,传遍方圆,无数的巨木被整个搅碎,那股巨大的撕扯力真当是恐怖,一旦陷进去,那最终的结果,恐怕只能被里面的无数风刃整个剐碎,血肉一片。
即墨越风本就是风属性的化气境的强者,对于风的领悟虽然并未到达这种程度,但是在这一刻,有着那蠕虫的帮助,他居然是尚未领悟,已经混混沌沌使出这一式杀招,将元气融于风中,而不是催动风。
风本是众多属性之中,极难把握,极难琢磨的,不明形状,不明所在。比水更柔,斩不断;比土更坚,风墙无尽;比金更锐,风刃削铁。更为奇妙之所在,在于风无形,无色,无处不在。
处处皆有风,斩不断,击不碎,风力无尽,万般可能。
即墨越风只觉得似乎模模糊糊有些明悟,他似乎悟到了些什么,一旦他琢磨明白,那便是立地破气,直接踏入破气境!
但是,此刻他却不敢多想,他深知冼剑酒的底牌之多,能力之大,三十多年前,皇族亲自派人追杀,三十六路追兵,追杀直至九千里,却任然让他活了下来,可见此人之强!
因此,即使有天大的明悟,即墨越也不敢分身领悟,能够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不然,命都不在了,领悟来又有何用!
冼剑酒看到这般阵势,却也只是轻轻吐出一口冷气。自己十五岁凝神,十九岁炼神,二十三岁分神,二十五岁化神,二十七岁冲击破神境!何等的妖孽天资,尽管最后修为被打回了分神境。但是,这三十多年间的明悟,又岂是白费!?
冼剑酒他还就真当是敢自称一声,破神境下无敌手!
这便是底气,这便是他胆敢坐视这家伙吞丹引气的底气所在!
冼剑酒感受到那龙卷周围锐利的风刃漩涡朝着自己飞射而来,却是被自己的护体剑气给击飞的微微震动感。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声音冰冷道:
“元气化风,风即元气,风无尽,气无穷,漫天狂风如此之大,漫天的元气波动就有多大...”
“只是可惜...你却是这才勉强领悟,真的是...”
“愚蠢过猪一般无二!!!”
他话音说完,却是眼睛一闭,只当未曾看见那呈犄角之势,朝着自己绞杀而来的青黑色暴戾龙卷。
他的发丝飞舞,整个人仿佛在这一霎间蜕变,从一个烂醉的老小子直接转为那绝世的高手一般,他的精神力朝着四面八方外放,手呈张开状,精神力外放到达一定程度时,他的手猛然一握!
呼......
他的身上,无尽的光芒乍现,一种白色的光芒,好似这黑夜之中的电光那般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电光火石之间,冼剑酒的握拳的手蓦地一挥,仿佛整个旷野,整个树林, 整个虚空,都在这一霎间被点亮,无尽的刺眼白光带着披靡的气势朝着青黑色龙卷风拦腰而去。
那一刻,仿佛是整片方圆,再无半点风气。
冼剑酒这一挥手,在即墨越风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拦腰扫断了其中一道青色龙卷,随后在那龙卷便要复合之际,生生将其撕裂,将那一股股风生生的湮灭!
冼剑酒随即微抬了眼皮,望了望那处的另一个青黑色龙卷,眼神随即又看向在那半空之中的即墨越风,面带讥讽之色,道:
“如果你早些领悟,或许还值得我正视一番。”
“但是...也罢了,谁叫你便是我曾经的友人呢。那我就让你今日死的瞑目,我为何在皇族那三十六路追兵,九千里之远的追杀,仍然活下来的底牌!”
说着,他摇了摇另一只手的酒葫芦,道:
“这酒葫芦,陪了我一辈子,我是手握着这玩意一起出生的。”
“当时出生后没多久,来了一个白发白眼的少年,往这里面灌了一滴酒。这一滴酒,我喝到现在,不知道未来喝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得完,可能直到我死去那一刻吧...”
即墨越风面色骇然,颤然道:
“天命之人...天命之人...无怪你这般的妖孽...”
天命之人,乃是大陆对于一些出生之时,天生异象之人的称呼。
天道有缺,天数泄露,总归有些天道之意无意之间泄露而出,化作种种异象,归附在一些天命之所向之人身上。
这类人,便是天命之人。
然而,天数何其多,天道何其广。这里的“天命”却并非指的是未来之帝君,但是帝君必然要从这众多天命之中之中选出,补天道,承天命,立地飞升。
这些人,大都是命数已定,无论他们想不想,他们终究会顺着天命之数走下去,帝君者出,自有辅佐天命之人。
上一世的天命帝君,乃是当今皇族,大秦皇朝之主,嬴氏!
若是往上数,自人类建国后,天命帝君也是有数的。
大周的姬氏!
大商的殷氏!
大夏的姒(si)氏!
天道的命数,实在是太过奇妙,琢磨不透,无人知晓这天命何时降下。但是,每一次降下,必然是世纪更迭。
即墨越惨然一笑,道:
“皇族杀你不得,有你的原因,也有天命的原因。”
“可是...”
他此刻说到这里,却是整个人面目狰狞起来,声声咆哮道:
“可是,如何我不能!也许你的命数就在此刻!”
冼剑酒拔开酒葫芦的酒塞,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曾经老友,呵呵一笑道:
“那就...来试试吧!”
那即墨越风惨然一笑,整个人如同癫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这般的情况。但是,此刻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每一次的天命之人,都必然会被现任的统治者不惜一切代价所消灭,这会让他们察觉到危机。而冼剑酒此刻说出来这种隐秘,必然是要将自己永远留在此处了。
多说无用,只得死战罢了!
他蓦地一声爆喝,胸口中郁积的众多元气都是在这一刻无穷无尽的爆发出来,整个人如同癫魔,无数的青黑色的元气从他身体之中爆射而出,充盈在那最后一道龙卷之上,那龙卷越发的汹涌,直直而上,似乎是直通天穹,搅动风云,漫天的白云都被狂风吹去,星辰仿佛也在按照那龙卷旋转的方向而不停地转动。
那龙卷之上,无尽的青黑色光芒乍现,直照的这方圆百里,都是一片青幽,那光芒直掩盖了漫天星辰,掩盖了月色光辉,只有肃杀,只有黑青之色,就如同那恶心的蠕虫身上的青黑色一般无二。这龙卷此刻也都是直像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竖直蠕虫。
接着,那即墨越整个人飞入龙卷正中央风眼之处,带着无穷的怒气吼叫道:
“恨血魔神,吾以身为祭,耗吾一身鲜血,换的您附属之归位!”
这却是一种邪之又邪的法门,以自己作为献祭祭品,换取魔域内的魔神降临。当然,仅仅凭借着即墨越的能力,自然是无法做到这般地步的,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魔降临罢了。
却见的那即墨越浑身顿时变成一个瘦猴,随即又飞快的发涨,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头颅和身子的分别了,似乎已经是凝成一体一般。
冼剑酒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他一拍葫芦,只见一道游龙一般的剑光顿时从葫芦口射出,真当是游龙一般,绕着那龙卷环绕不已,似是通灵一般,气势磅礴,剑意无尽。
“我自出生,一手抓剑,一手抓葫芦...”
“后来,那白发白眼少年问我,是要葫芦还是要剑...我要了葫芦,他便将这剑融进葫芦里...”
“今日,就让我用这把剑,送你一程吧...”
说罢,冼剑酒狠狠灌了一大口酒,长啸一声,大笑不已道:
“好酒...好酒好酒!!!”
“兄弟,哪怕你这般背叛我,但是你一时是我兄弟,那就一直都是我的兄弟!”
“此刻,哥哥送你一程...”
“祝你,有酒有肉有姑娘!!!”
他话音刚落,便只见那一剑化六剑,一道游龙化作六道游龙一般,六道剑光如通天际,气势磅礴汹涌,环绕着青黑色的龙卷风不断的飞驰。
而此时,那即墨越整个竟然是已然化作一个人形的蠕虫,那般恶心,真当是见者都要呕吐。那蠕虫背部是青黑色,无数的细小毛孔,不断喷涌出强大而暴戾的青黑色的元气。
随即,那整道青黑色的,仿佛搅动天地的龙卷也是顿时化作一只青黑色的巨大蠕虫,看起来好不恐怖,它直立着,不断的蠕动,旋转速度更快,威力更强,一些周遭的巨木已然被连根吹起,直接被飓风卷入龙卷之中,瞬间变成木屑。
然而,就在那青黑色的蠕虫一般的龙卷风迅速移动,朝着冼剑酒直冲而来时。
冼剑酒却是收起来酒葫芦,但是并没有塞住葫芦塞,背过身去,拂袖而去,长叹一声,无尽哀愁。
“唉...”
就在这声叹息刚落,那六道游龙剑光又是变化,一道再化六道,整整三十六道剑光游龙,各个气势更甚,依照着特殊的频率震动飞舞,直好似三十六条巨龙共同围绕着这巨大蠕虫龙卷风,不断地切割,分离。
三十六道巨龙飞舞,直照的这方圆百里,一片明亮,无数走兽飞禽,俱是同时俯身卧倒,口中哀鸣不已。
“轰...”
只听得这天地之间,一声巨响,无数的元气被生生压制湮灭,那巨大的蠕虫龙卷仿佛是被人捅爆了一般,顿时泄露自爆开去。
冼剑酒举起酒葫芦,倾洒出些许酒液。
“兄弟,祝你走好,一路上,有酒有肉有姑娘...”
风吹起,带起他的衣角,带起他的发丝。
风去了,又带走了他曾经的一个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