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開始,我就不喜歡父親的擁抱。
“維珍妮亞,今天在學校過得開心嗎?抱一個!”
“唔,爸爸!不要抱這麽緊啦!”
請別誤會,我並不討厭父親。
畢竟在我兩歲時母親過世後,他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隻是他的擁抱總摻雜著工作後的熱氣、汗水,以及怎麽驅也驅不散的煙味,而且總是抱得用力,就像一鬆手我就會散掉一樣。
他似乎在某個政府機關當科學家。
我還小時,他雖然工作忙碌,卻總會抽出時間講各種有趣的故事給我聽。
從人類和妖怪能和平共存的城鎮,或是能把知識化為武器戰鬥的世界,他總一手捧著陳舊的劄記,將那些奇幻說得栩栩如生,仿佛親身經曆一般。
有一次我見他出門時把劄記擱在桌上,本來想帶到附近公園看,但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幾乎不記得了,隻記得傍晚回家時,就見到父親呆坐在客廳,一看到我就衝上來抱著我。
那天的擁抱除了煙味和汗水,似乎還多了淚水。
“維珍妮亞,還好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爸爸!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仔細一想,那似乎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維珍妮亞,冷靜下來聽我說。你爸爸他──”
就隻是上個月的事情。父親在實驗室暈倒後,就沒再醒過來。
盡管父親的好友替我打理了後續事宜,我卻始終像是被囚禁在記憶中,看不見、聽不進現實的一切。
直到孤身一人回到家中,說出了再也聽不見回音的“我回來了”,殘酷的現實才化為淚水,肆無忌憚地從臉頰滑落。
為什麽連聲再見都不說?為什麽不再擁抱我了?就算全身都沾滿煙味也沒關係,為什麽再也感受不到你漬滿汗水的胸襟?
我悵然若失地坐在客廳,心裏明白父親不會再回來了;留下來的就隻有他幾乎不離身,昵稱為“天象書”的那本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