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異聞錄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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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前,母親曾帶著7歲的小庫蘭母親逃出過桑布魯地區。隻不過,母親逃的不是割禮,是丈夫的暴虐,是毫無緣由的毒打。在一次部落騷亂中,生母悄悄背起小庫蘭,逃向遠方。

小庫蘭不記得走了多久,她趴在母親背上,睜眼閉眼,望見相似的荒原、樹木、河流。直到無數次睜眼後,目光觸及一個全新的世界。街上的人們膚色各異,有驢拉車,也有大鐵殼子在路上開開停停;她還看到人們在不同的空間裏進進出出,矮屋子的房頂有她熟悉的草葉頂,也有她從未見過的灰色瓦片,有些甚至看不見頂。

小庫蘭不會用言語表達那種感覺。但當她如今坐在車上,盯著如金色湖麵的馬路時,她想起來了。那種同樣麻酥酥的感覺。

到達內羅畢的庇護機構後,義工姑娘先帶她熟悉城市生活,教她認紅綠燈,認公交車的站牌,認洗手間的男女標誌。庫蘭看著對方教得興起,也沒好打斷義工姑娘。

首都內羅畢是國際都市,街上的人來自天南海北。她在女人村見過很多遊客,她知道那些人是不會傷害她的。而且相比於女人村,這裏更能給到她安全感。她在機構裏待了幾個月,期間的工作就是在垃圾山裏翻找可回收的塑料。與此同時她也跟著機構斷斷續續學了些她認為好學的技能,比如超市理貨和花卉修剪。

她碰到各種各有的義工,義工們都有自己擅長的技能。有一位小麥色皮膚的義工抱著吉他,彈唱著她聽不懂的歌謠。這位義工告訴庫蘭,她曾經在倫敦某個鴿子飛舞的廣場賣藝,靠著收到的錢支撐了一周的行程。庫蘭跟著學了點,但後來義工走了,庫蘭沒吉他,也很快忘了指法。還有個黃皮膚的義工,和她年齡相仿。那個姑娘教給小庫蘭一個詞——kilig。那是很遠很遠的海島上的人的語言,用來形容她的旅程。那個詞的意思大概是,像蝴蝶從胃裏撲騰著飛到陽光下,閃爍著麻酥酥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