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留下了一句斷言，我日後必然會挖了祖墳,讓安穩了數輩的先人變成孤魂野鬼。
那時候我六歲，身上染著病，聽見張先生不客氣的話之後躲在爺爺的身後，兩隻手握著爺爺的衣角不敢說話。
爺爺的脊梁彎著，對幹爹陪笑道：“張先生，你看這孩子還有救嗎？”
張先生翻著白眼：“老陳，你是大夫，這孩子有沒有救你不知道？”
爺爺年輕的時候當過赤腳醫生，村裏人有個頭疼腦熱都去找樂意去找爺爺瞧瞧，這麽多年的經驗積累下來，爺爺已經是十裏八鄉最有名的大夫了。
爺爺也不惱，依舊笑嗬嗬地說道：“這孩子能看到的東西有些多，醫學手段沒用。。”
張先生煩躁地從兜裏摸出煙葉子來：“你看，你都逼著道士抽煙了，你說說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就這孩子的命,早死早脫孽啊。”
兩人的對話清晰地落在我的耳中，我認同地點了點頭。
我從小在爺爺身邊長大，沒見過爹媽，身體又一直不好，上學的這兩三年,沒少被人欺負，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野孩子，動不動就要被同齡的小孩子拳打腳踢。
爺爺的衣角晃了兩下，脊背彎的更加明顯。
“我養了這孩子六年，到底是條人命,得讓他活著啊。”
張先生沉默了片刻，屋子裏很快燃起一股濃鬱的煙草味，幽幽的藍煙中，我聽見張先生說：
“可以救，但是有三個條件。”
“第一個，這孩子得認我做幹爹。”
“第二個，這孩子的名字得聽我的。”
我心中疑惑，不是說三個條件，怎麽張先生就說了兩個？
爺爺點了點頭，轉過頭摸了摸我的腦袋：“隻要能讓他活著，一切都依你。”
旱煙抽完，張先生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就要向門外走去。